“好徒儿，你该不会想逃吧？”
鬼王达终于开口，语气急促，似笑非笑。
“怎会呢？”
何金银立刻否认，语气坚定得近乎虚伪。
若真临阵脱逃，他日后如何面对江湖同道？尽管心头闪过那念头，但念头归念头，行动却是另一回事。
两者之间，仍有界限。
鬼王达深吸一口气，索性坦白。
“你不想走，可我这当师父的，是真的想跑啊。”
不过这话，终究只能藏在心里。
徒弟都没提，师父又怎能率先示弱？
“安心吧，我的乖徒儿。”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咱们师徒绝不分离。大不了，就并肩等死便是。”
他一个抬眼，神色复杂，胜过千言万语。
“呃……”
何金银拉长了音调，眯起双眼。
他其实不想死。
可惜，他的意愿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鬼王达皱眉叹气。
“你以为我想死吗？可眼下哪还有生路？除非大师兄此刻现身此处。”
“否则，你我师徒，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呜呜……我不要啊。”
“老前辈，您总得念在往日情分上，给我这做徒弟的一条活路吧。旁人怎么打算，我管不着，可您可是古拳一脉的传人，肩上担着的可不是一个人的命。”
“眼下这般境地，难道连全身而退的机会都没有了吗？若真走到了绝路，咱们现在抽身，或许还来得及。”
这话正贴合何金银心里翻腾的念头。
毕竟——
再不动身，怕是连机会都没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二三，一起撤！”
他朝师傅递了个眼色。
那老头倒也没先自个儿溜了，多少还算有点担当。
要真是扔下徒弟独自逃命，传出去这名声也就彻底毁了。往后江湖上谁还肯认你一声“师父”？脸面尽失，连话都说不出口。
而封于修站在对面，神情冷淡，像是看两出闹剧。
“何必多此一举？你们师徒一块上，省点时间。”
“好！”鬼王达应了一声。
其实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局势不对，拔腿就跑，能逃多远是多远。
心中更是不住呐喊：
“乖徒儿啊，你到底在哪？再不来接应，你师父我就要彻底消失了。”
“呜呜！！”
鬼王达内心哀嚎不断，满心憋屈。
这样的日子，谁能受得了？
这不是夸张，而是实实在在的煎熬。
……
“罢了！今日老夫拼了这条命，也跟你斗上一回！”
鬼王达闭目凝神，已抱死志。
就在生死一线之际，远处传来脚步声。
周天俊缓步走出。
“封于修？”
“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你，还真是巧，有点意思。”
“你认识我？”封于修微微皱眉。
他对那些财大气粗的人向来防备。一旦沾上，往往没有好结果。
此前——
师兄兵器王就曾千叮万嘱，绝不许与这类人牵扯。谁知今日，终究还是踩进了这泥潭。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下。
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当然知道你。”
周天俊轻笑一声，语气平和地回应道。
“你既然打算挑战这间武馆，我作为这里的大师兄，怎会毫无察觉？若真如此，岂不显得太过离奇？”
话音落下，四周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我只是想讨教几招，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吧？”
封于修眉头微皱，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他心里清楚，那些出身富贵之人向来手段难测。从前听师兄提起时还不以为意，如今亲身经历，才明白其中深意。
不过一场切磋而已，为何气氛竟如刀锋临颈？
他低声嘀咕：“要不……就算了。”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谁不知道封于修的名号？向来是“一招定胜负，输赢皆见血”。这般人物，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退让，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是心生动摇，还是另有隐情？
鬼王达与何金银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
“这还用猜？当然是大师兄出面了。”
鬼王达咧嘴一笑，“难怪他先前镇定自若，原来是早有安排。只是这家伙总爱把事藏在心里，害得我们白白紧张。”
他又摇头叹道：“现在倒好，师傅的脸面都快挂不住了。早知如此，何必犹豫，直接动手便是。”
笑声随之响起，豪迈中带着几分得意。
何金银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服。
别人或许不了解那位师兄，但他深知其分量——家底雄厚，背景通天，行事从容不迫，从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压全场。
这样的人，根本无需张扬，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在这样的局面里，何金银对自家师兄的任何举动都不以为意。
压根无需费神过问。
“师傅！接下来咱们该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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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金银发问。
鬼王达昂首挺胸，像极了斗胜后高啼的公鸡。
他立刻开口，语气里满是得意。
“还能怎样？”
“如今咱们已成一体，正好可以亮亮相。有你师兄坐镇，眼前这人怎敢轻举妄动？趁机也让世人见识见识我古拳法的威风！”
“哈哈哈哈！！！”
念头一起，鬼王达心头狂喜，几乎要原地转圈。
在他眼里，谁来了也不及自己半分。
封于修，今日不是你亡，便是我存。
他绝不相信——
一个靠野路子混出来的家伙，真能敌得过他们这群人？
有了靠山，鬼王达的气焰直冲云霄，那股跋扈劲儿寻常人根本模仿不来，气势惊人。
周天俊目睹这一幕，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插话。
他并不认为这般行事有何不妥。
一句话：
师傅的事，徒弟忍着就是了。毕竟性格如此，又能如何？
这些年下来，他早已习惯。
就算没全然接受，也早就学会了顺应。
仅此而已……
“还算懂事，罢了。”
封于修轻轻吐出一口气。
对他来说，这家古拳法武馆的存在与否，毫无意义。
但有一点清楚得很——
惹恼有钱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大不了另寻一家武馆切磋便是。其余琐事，皆不足挂齿。
随即，在众人注视之下，封于修转身离去，身影迅速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