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在家里头尤其清楚。
他周天俊,明摆着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一个眼神递过去,带着点焦急,也带着点责问。
他想要一句能站住脚的说法。
“你孟波,堂堂一个汉子,怎么反倒成了里外不讨好的角色?”
孟波苦笑,两手一摊。
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可眼下这局面,由不得他选。
不这么办,日子根本没法过下去。
回去晚了都得跪搓衣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一眼的意思很明白:我也是被逼的。
“你啊,当老板当得那么硬气,可这事上,我真扛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声不吭,算什么?”
刘金水终于出声。
这一句话落下,周天俊心里才算落了地。
他知道这个女人,只要她愿意开口,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我何尝想这样?”
“实话讲,阿玉和柳飘飘那儿,总得给个交代。”
这话一出,刘金水不再言语。
她是幸运的,这点她清楚。
可也正是这份幸运,让她看明白了另一面。
柳飘飘和阿玉,比她更早走进周天俊的生活。
若他在这事上彻底撒手不管,对她而言,反而成了一种难堪的负担。
说到底,正是因为有了她,才让这一切变得复杂。
“那就都定下来吧。”
她轻声说道,“早点把事情理清。”
燕妮和惠香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
有些话,只有刘金水能讲。
她们再亲近,也只能听着。
界限就在这里,跨不过去。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就在周天俊眼神中泛起一丝动容之际,这份意外却仍在继续发酵。
“等婚礼结束,就把阿玉接回来吧。现在她既然是周家的女主人,总不该一直留在外头。”
“嗯。”
这句话落定,周天俊心中涌上的不只是安心,更添了几分暖意。
此前。
他从未料到自己的妻子竟会如此大度与体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周天俊转身离去。
众人静静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周围的气氛悄然变化,每个人的神情都略显异样。
惠香终于忍不住发问:
“这到底是为什么?”
“做错事的是他啊。”
若换作孟波,在婚前犯这种错,她或许还能勉强忍下。
可要是婚后还敢这般放肆——
她定会让对方尝点苦头,绝不会善罢甘休。
“倘若,我才是那个先出现的人呢?”
刘金水忽然轻声开口。
一句话,如石投静水。
“怎么可能?”惠香立刻摇头。
在她心里,刘金水向来端庄自持,怎会牵扯进这样的纠葛?
可她这么想,旁人未必同感。
燕妮嘴角微扬,随即答道:
“像周先生这样的人物,年轻时身边自然不缺知己相伴。”
“而我们的刘金水老板,说不定才是他心底真正惦念的那一位。若一切发生在婚前,也就不足为奇了。”
比起惠香的困惑,燕妮显然看得更深。寥寥数语,便将迷雾拨开,真相轮廓清晰浮现。
至此。
再无人能对周天俊说三道四。
“真是难以想象。”
惠香愣在原地,思绪翻腾。
这场对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从前的她,绝不会相信世间会有如此曲折的情感纠葛,听起来几乎令人窒息。
“对我们普通人来说,生活本该简单些。”
“日子总是要过的,男人有了钱就容易走偏,除了你大哥那样的——也就是我那位,现在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换作其他男人,哪个不是如此?”
“真要想安稳,恐怕得把他们都钉在墙上看着才行。”
“不然,呵呵!”
燕妮嘴角一扬,冷笑出声,言语间透着对男人的不屑与提防。
但她心里清楚,不信归不信。
若是陈奇侠真的遇上什么事,她定会第一个冲上去搭救。
一日结为夫妻,便有百日的情分。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相处虽短,却实实在在地温暖过彼此的生活。
这种感情,无法用简单的话讲透,也难以向外人道明。
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
惠香听了这些话,忽然觉得和孟波的婚事变得索然无味。
她抬手扶住额头,神情黯淡,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失落。
起初,她一直以为婚姻是美好而纯粹的。
可眼前的对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
原来,婚姻并不如梦中那般温柔,反而藏着锋利的刀刃,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冰冷残酷。
“行了。”
一道声音轻轻响起。
说话的是刘金水。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就别再逗她了。”
“惠香到底还年轻,以后成了家,也许就会安定下来了。”
这话听上去像安慰,其实谁心里都明白,未必成真。
但哪怕只是一丝可能,也值得说出口。
人总要留点念想,哪怕只是微弱的火苗。
靠近红的人会变红,靠近黑的人自然也会染上颜色。
惠香默默咬了咬唇,在心里划下一条线。
“从今往后,我绝不能再让孟波和周大老板走得太近。”
“否则,等结了婚头上绿得一片草原,我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这是她的底线。
不是刘金水的,是她惠香自己的。
跟着刘金水的时间久了,她有时甚至分不清哪些念头是别人的,哪些才是属于自己的。
这感觉令人窒息。
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慢慢失去了自己。
说不出的委屈,压在胸口,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呜呜呜……
与此同时。
孟波已经和一群人聚在一起,其中就有周天俊。
“求您了,大老板。”
“您神通广大,天上地下都有门路,何必非得掺和进这种麻烦事里?这根本不值得啊。”
遗憾的是——
周天俊所说的话,在旁人耳中如同风过耳畔,未曾激起半点波澜。
最明显的,便是站在他眼前的孟波。
“求您了,大老板!”
“我现在只盼着您能给我个说得过去的安排,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只要有您在,我心里才算踏实。”
“不然,我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总得有个交代吧。”
孟波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