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初，悦来客栈。
孙传庭站在客栈对面的屋顶上，看着这座三层木楼。楼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像一座坟墓。
他带来了一百名锦衣卫，已经将客栈团团围住。但没有人敢进去——之前进去的两批人，一共三十个，进去后就再没出来，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大人，强攻吗？”一个锦衣卫千户问。
孙传庭摇头。敌暗我明，强攻是送死。
他仔细观察客栈的结构。典型的江南木楼，雕梁画栋，但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腐朽。窗户都关着，门也关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但孙传庭注意到一个细节——客栈的烟囱，在冒烟。
很淡的烟，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但他注意到了。烟囱冒烟，说明里面有人在生火。生火做什么？取暖？做饭？还是……
他忽然想起方以智说过，绿荧石粉如果和某些药材混合燃烧，会产生致幻的烟雾。
难道客栈里在制造那种烟雾？
如果烟雾扩散出来，整个街区的人都会陷入幻觉，自相残杀……
必须立刻行动。
“拿火箭来。”孙传庭下令。
锦衣卫递上火箭——箭头上绑着浸油的布条，点燃后可以远距离射击。
“瞄准客栈的屋顶和墙壁，射！”孙传庭道。
火箭齐发！数十支火箭射向客栈，钉在木质的屋顶和墙壁上，很快引燃了木头。
火光燃起，照亮了夜空。客栈里终于有了动静——窗户被推开，有人探出头来，但很快被锦衣卫的弓箭射倒。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吞没了整个客栈。木楼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响声，像垂死的呻吟。
但没有人逃出来。
一个都没有。
孙传庭皱眉。这不正常。就算里面的人不怕死，被火烧也会本能地逃生。除非……
“大人！快看！”千户忽然指着客栈后方。
客栈后院的井里，爬出来一个人！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竟然有十几个人从井里爬出来！
原来客栈里有密道，通往后院的井！
“追！”孙传庭立刻带人冲过去。
从井里爬出来的人看到官兵，立刻分散逃跑。锦衣卫分头追击，很快抓住了大部分，但有两个跑得特别快，眼看就要消失在街巷中。
孙传庭亲自追了上去。他虽然是文官，但常年带兵，体力很好，很快追近了其中一个。
那人眼看逃不掉，忽然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对准孙传庭！
“大人小心！”一个锦衣卫扑上来，挡在孙传庭面前。
噗！
竹筒里射出一蓬绿色的粉末，正中那个锦衣卫的脸。锦衣卫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地，很快就不动了。
是毒粉！
孙传庭又惊又怒，一剑刺死那个放毒的人，然后去看那个锦衣卫。锦衣卫的脸已经变成了青黑色，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好厉害的毒。
“大人，另一个跑了。”千户追过来，气喘吁吁。
“看清样子了吗？”
“蒙着脸，但……但身形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孙传庭心中一凛。熟悉？难道是朝中的人？
他看向那人逃跑的方向——是往皇城去的。
难道……那人要回宫？
“立刻回宫！”孙传庭下令，“加强宫禁，所有人出入都要严查！”
“是！”
队伍迅速回撤。孙传庭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悦来客栈，火光冲天，将半边天空都映红了。
腊月十五的夜，终于要过去了。
但有些秘密，可能永远埋在了火海里。
有些敌人，可能已经混进了最不该混进的地方。
回宫的路上，孙传庭心中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漏掉了最重要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