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的别墅,从远处看就透着古怪——没有飞檐翘角,没有雕梁画栋,四四方方的轮廓像块被精心打磨过的白玉,在晚清的夕阳里泛着格格不入的光。
当黄飞鸿、十三姨带着几个徒弟跟着李东走到近前,连见惯了西洋景的十三姨都忍不住捂住了嘴。
“这……是咱家房子?”
猪肉荣挠着后脑勺,看着那面光滑如镜的玻璃墙,手指蠢蠢欲动又不敢碰——他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窗户”,连宫里的琉璃都没这般剔透。
李东笑着推开金属门,门轴转动时没有寻常木门的吱呀声,只有一声轻响。踏入玄关的刹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脚下是能映出人影的地板,光脚踩上去竟带着丝丝凉意,十三姨低头细看,才发现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光滑石料拼接而成,缝隙细得几乎看不见。
头顶的吊灯更让人咋舌——数十盏玻璃罩子里藏着的“灯”,李东按了下墙边的小按钮,满室瞬间亮如白昼,比最好的鲸油灯还要亮堂,却没有半点油烟味。
“这也是……电灯?”
黄飞鸿抚着胡须的手顿住了,他在厂里见过电灯,但从未见过这么多盏聚在一处,亮得能看清墙角蛛网的纹路。
客厅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没有笨重的八仙桌、太师椅,取而代之的是几张铺着柔软布料的“沙发”,猪肉荣试着坐了下,整个人“噗通”陷进去,吓得他赶紧弹起来,以为是什么机关
旁边立着个会“唱歌”的木匣子,摇几下就传出悠扬的乐曲,听得两个徒弟直咂舌,围着匣子转来转去,想找出藏在里面的“戏子”。
“上楼看看?”李东领着众人走向楼梯。那楼梯扶手是冰凉的金属,打磨得光可鉴人,台阶上铺着带花纹的毯子,踩上去悄无声息。
二楼的房间更是颠覆认知——卧室里的床大得能躺下四五个人,床垫软得像云朵,盖的被子不是棉絮,而是一种轻盈保暖的“羽绒”;
最让人震惊的是洗手间,洁白的瓷盆里拧开龙头就能流出清水,旁边还有一个光亮的凳子(其实是马桶)。
几人听说这间房子是茅房的时候,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别人家的茅房,修的比他们住的地方都好。
书房里,李东拉开一个嵌在墙里的柜子,里面竟亮着灯——原是个“冰箱”,打开门就冒出白气,里面放着冰镇的汽水和水果。
他递给每人一瓶,猪肉荣学着李东的样子拧开瓶盖,“呲!”的一声轻响,吓得他手一抖,橙黄色的液体溅出来,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尝一口,酸甜冰凉,比酸梅汤还要爽口。
“这什么东西,甜甜的,还有气泡,味道真不错!我感觉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像是普通人能用的!”
猪肉荣,边喝着汽水,边说道。
“这这……房子……也像是神仙住的!”牙擦苏边走边看的说道。
黄飞鸿走到露台,望着远处工业园的烟囱和近处的绿荫,沉默了许久。
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毕生的认知——不用生火就能亮的灯,不用挑水就有的清水,能制冷的柜子,会唱歌的匣子……它们不像洋人的奇技淫巧,更像一种浑然天成的“方便”,仿佛本该如此。
在李东的新家参观了一圈。
离开时,猪肉荣还在回头望,嘴里念叨着:
“那沙发是真舒服……还有那会冒气的水,得记着再讨一瓶。
还有师傅太不讲义气了,自己留在里面,把我们赶了出来!”
旁边牙擦苏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能能能……带你你你……来,就就就……不不错了!你是是是……他他什么人!”
一边猪肉荣,听的浑身难受。
“行了,你这假洋鬼子,说洋文那么流利,说中文就结巴!发发牢骚不行啊!”
说完猪肉荣朝厂区的一个秘密据点走去,他现在是李东麾下情报组中的一员。
毕竟他这个体型,干仗有点不方便,但是打探消息,他的路子还是很广的。
牙擦苏这一段时间则是在医院里学习。
……
李东这一阵子已经闲了下来,他的商业计划第一阶段已经完成。
现在只要让他稳步发展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启第二阶段的商业计划。
所以这几天他把黄飞鸿留到了别墅里,两人切磋,交流武功心得,要不然就在凉亭里、树荫下看看搜罗的一些医武孤本。
这次穿越的世界,像这种惬意的日子很少。
李东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雷碧了一口,还行,这小味儿,是他喜欢的。
但是这种悠闲平静的日子很快被人打破。
黄飞鸿跟自家姐姐十三姨站在他的面前。
黄飞鸿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说国际医学会的邀请函已经送到了他的武馆,问他要不要同去看热闹。
李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温热的茶水晃出涟漪。
广东、东西方医学交流会……这几个词像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黄飞鸿之男儿当自强》里的关键节点。
那部电影里的画面,此刻清晰得像在眼前放映。
看来懒散的日子,差点让他忘记!
他想起那些穿着八卦衣的白莲教众,挥舞着刀棍冲向医院,嘴里喊着“扶清灭洋”的口号,眼神狂热得吓人。
他们砸毁西药的药瓶,焚烧带洋文的书籍,甚至连洋人的狗都没有放过……每次看到这段,他心里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沉。
也很想笑,因为他们的愚昧。把所有苦难都归咎于“洋”,以为毁掉一切外来的东西,就能回到所谓的“盛世”。
可他们烧的哪里是洋物?烧的是医院里能救命的器械,是学堂里能开眼界的书籍,是那些或许能让国家走出困局的新知识。
这种以“爱国”为名的破坏,像个跳梁小丑,对着镜子挥拳,却不知道真正的敌人藏在何处。
可笑着笑着,又只剩下悲哀。
那些白莲教众,大多是吃不饱饭的穷苦人吧?是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吧!
他们没读过书,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只能被几句口号煽动,把满腔的愤怒和绝望,发泄在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洋东西”上。
他们以为这是反抗,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别人手里的刀,砍向的是自己人,砍向的是这个国家微弱的希望。
李东当时看着屏幕,心里堵得厉害——那是一个新旧碰撞的时代,有人清醒,有人糊涂,有人在拼命往前拽,有人却在拼命往后拖。
而最让人无力的是,那些往后拖的人,未必是坏人,只是被时代的尘埃蒙住了眼。
看着他发呆,姐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少钦,你发什么呆,你飞鸿哥问你去不去!”
“去。”他放下茶杯,声音有些沉,“为什么不去?”
他想看看,这次的交流会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波折,也想看看他能不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这无关积分,只是他想这么做。
只是一想到电影里的画面,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那些狂热的口号,那些焚烧的火焰,那些无辜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