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夕阳渐沉,林间的光线变得昏暗斑驳。
微风吹过,灌木丛沙沙作响。
忽然,一片叶子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幅度极小,几乎和自然风动没有区別。
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並不是风吹的。
灌木的阴影里,一双漆黑的眼睛缓缓转动,瞳孔微微收缩,像潜伏的野兽一样,牢牢锁定远处的某个目標。
这片“灌木”中,竟然藏著一个人!
正是追踪而来的陈烬。
他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绿色纹路,像是用植物汁液精心涂抹,让他的脸几乎和灌木融为一体。
他全身紧贴地面,身上披著一件用藤蔓、苔蘚和碎叶编成的偽装衣。这件衣服他早就备好了,每一处都和环境严丝合缝。
他的呼吸极其缓慢,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像一截枯木,而不是活人。
唯一暴露他的,是那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发抖的手指——它们同样涂满泥浆和草汁,指甲缝里还嵌著几片碎叶。
他极慢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像蛇一样无声地挪动了一点点,確保视线不被挡住。
动作轻得连爬在他手臂上的虫子都没惊动,依旧把他当成自然的一部分。
前方树影间,一道黑袍人影静立不动,面色凝重。
突然,树后转出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个青年,背著长弓和利剑。
“凡人?”陈烬眉头一皱。
这两人身上完全没有修士的威压,肯定是凡人。
“还有別人?我还以为这空间只属於我。”他心里嘀咕,“也是,十年来我从没深入这么远。”
林间传来对话声,可陈烬一个字都听不懂——发音古怪极了。
但他清楚看到高个弓手兴奋低呼,矮个剑客也一脸喜色,舔了舔嘴唇嘰里咕嚕说了一通。高个青年回了什么,矮个跳起来就给他一记爆栗,嘴里像是在吩咐。
高个弓手捡起土块扔向魔主——土块擦身而过,没什么反应。
两人又说了几句,高个青年赶忙掏出一枚漆黑圆球,火折一点,引信嘶嘶作响。
黑球刚脱手,魔主眼中寒光一闪。
“螻蚁!”
他催动神识,一道黑芒破空而出,炸药当空炸开。
隨后黑芒化作无形衝击,直扑二人意识,想將其震碎。
却见他们迅速举起两面盾牌,轰隆巨响中,两人倒飞数丈。
高个青年灰头土脸地爬起,竟毫髮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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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个吐出一口血沫,冷笑著说了几句。
交谈片刻,矮个又给了高个一记爆栗,厉声呼喝。
没多久,两人转身没入丛林,消失不见。
陈烬瞳孔一缩,心中掀起巨浪。
他明明试过——空间开启时,凡人根本进不来。
这空间,竟然是共享的!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这里的原住民?
“要是被他们抢先,”陈烬眉头紧锁,“我的寿元反馈不就没了?”
转念却苦笑:说得好像我真能杀掉魔主一样。
“先静观其变吧。”
此时,前方七八丈外,魔主仿佛身负千斤,每挪一步都异常艰难。
“可恶!这鬼地方到底哪来的!”
起初他还想运转法力,却像被无形之力压住,只能勉强抬脚,重重踏出一小步。 “嘶——嗷!!!”
林中突然响起嘶吼,那两人惊慌躲到树后。
矮个青年左臂已血肉模糊。
树冠剧烈摇动,一条六足四翼的怪蛇突然从天而降,盘踞树顶,猩红竖瞳死死盯住魔主。
魔主脸色一变:“妖兽?”
怪蛇没有贸然进攻,只盘踞远处,竖瞳透出警惕,似乎也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突然,它巨口一张,雷鸣般的音波轰然炸开,沿途树枝尽成粉末,直衝魔主!
魔主面色大变,强催法力將音波反弹。
怪蛇被震退数丈,发出愤怒嘶鸣,第二道音波紧接而至。
“孽畜!”魔主艰难掐诀,黑光符文当空交织成网,硬生生挡住攻势。
他心中暗恨:等脱困了,非把这些螻蚁碎尸万段!看来在这里,不动用法力,反而更好对付这些凡人和妖兽。
光罩在音波衝击下剧烈震颤,魔主趁机缓缓移动。
只要离开这片区域堂堂元婴修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陈烬冷眼旁观,嘴角微扬:“斗吧,最好两败俱伤。”
趁一人一蛇对峙,他闭目感知危险区域的边界,悄悄绕到最佳伏击点。
另一边,怪蛇久攻不下,突然喷出腥臭绿雾。
粘稠毒液沾上光罩,发出“滋滋”腐蚀声。
陈烬冷眼看著,心知这僵局是魔主故意维持。
不能一击必杀,匀速消耗法力反而最省力。
他可不觉得单靠这些手段,真能耗尽一位元婴后期大修士的法力。
除非那两位元婴自相残杀。
夕阳渐沉时,怪蛇攻势已经稀稀拉拉,显然力竭。
魔主却只艰难挪出十几步,离边界还有七八步远。
突然,他身形一晃。
“不好!束缚快消失了!”
矮个青年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
寒光一闪,匕首直插高个青年心口。
矮个剑客还没回神,喉间已绽开一道血线。
他捂著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向身后。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整天被他骂、逆来顺受的同伴,竟在生死关头把他当成了肉盾。
高个青年狞笑著,从矮个口袋里抽出一张染血的卡片,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匕首带著残影再度扬起,要了结高个弓手时,异变突生!
炽烈的火龙捲轰然爆开,矮个青年瞬间化成飞灰,消失不见。
魔主急催灵力,黑旋风与火浪猛烈相撞,竟被震退七八丈外。
那怪蛇见势不妙,早已悄无声息遁入黑暗。
“混帐!”
魔主面色铁青。
自打进到这里,诸事不顺,仿佛天地都在和他作对。
更诡异的是,刚才那火焰明明毫无灵气波动,却逼得他耗掉近一成法力!
陈烬虽在波及范围外,衣襟仍被热浪燎出焦痕。
他屏住呼吸,冷眼看著高个青年趁机仓皇逃窜。
火势竟莫名自己熄灭,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