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治疗之后,又过了三天,虽然是早上,小公主仍然在睡,万青已经將公主收入了蚕茧內,此次治疗对公主的精神也是一次消耗。万青看著面前的这两朵闭合的荷苞,若有所思。
这两朵吸收了三公子的木气,又得到了可以温养灵魂的莲子心,成为精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比一般的精灵还要强大。
家老,叶家族长的弟弟,出濯的二叔,叶剑鸞。此刻正在思考並记录这几天所得,对出濯的治疗过程,对修行也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此刻终於完毕。
“象山,將此卷交与旧书楼,方管家。”
“是,父亲,三弟他怎么样了。”
“很好,这次治疗,濯儿应该能够行走修行了,你去看看。”说完摆摆手。
象山见父亲摆摆手,就自己取了书卷出门。
“先送书卷。”刚转身就听见父亲的嘱咐。
出了门槛,飘然起身,向著旧书楼缓慢飞去,在水面上鲤龙一个摆尾化作人形也飞了上来,等跟近了才小声的问:“听说三公子在治疗双腿,结果怎么样?”
“很好,这次应该可以走路了。”
“啊,万青前辈。那叫上冰蛟,我们一起去看他。”
“冰蛟现在应该在练习吧,你確定叫得动他?”
“等著吧,我试试,说不定可以破例一次。”
说罢,朝另一个方向急速飞了过去。
鲤龙作为一个妖族,由鲤鱼修炼而成,在叶家与这两位公子交好。叶象山是家老长子,李冰蛟为家老义子。三人志趣相投,象山冷静,冰蛟豪爽,鲤龙自己挺喜欢这两个人类的,感觉自己和他俩相处的很自在。他自己知道在人族的地界里,一般人类对待妖的態度可没有这么平和。
不一会儿来到一水上小岛,岛上四下无人,当中一宽大圆台,冰蛟龙正在练剑。作为朋友,鲤龙知道冰蛟如此努力多少与自己的身份有关。
虽然在叶家没有多少人在意出身,这里的人很少说话,大多的时间都用在剑和笔上。只是別人不在乎,冰蛟知道自己不能也不在乎。
越是叶家人的这种不在乎,使得冰蛟越发有种说不出的不適,他不止一次的想到:將来的自己如何才能配得上叶家人的这种平和的对待。
看出冰蛟正在练习的是《高山》,传说这是一个高人根据一首曲谱编写出来的剑法。剑路动起来如同空谷绝响,威势磅礴如山,大开大闔,一招一式,合乎道法。只是这剑法似乎缺少了一份灵动,用来练习既可,若用攻敌,似有不足。
一曲毕,冰蛟收剑敛气,鲤龙也长舒了一口气,上前招呼这位执著的兄弟。
“嘿,好消息啊,三公子的腿疾治好了。”
“真的?冰蛟兴奋道。”
“象山对我说的,还能有假?”
“看来我们叶家又要出一位人物了,走,看看去。”
“怎么,你不继续练习了?”
“说什么话,这时候怎么练得进去。”
“三公子,虽说此次能够行走,可是毕竟十多年的臥床。”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就凭他是叶家人,这么多年的时间肯定也没有荒废。得此一番机遇,日后当一飞冲天。”
鲤龙感觉,这位兄弟似乎比叶家本族人还要崇拜叶家。鲤龙知道若是有一天叶家有难,冰蛟一定是第一个衝上去捍卫叶家的那个人,而自己又怎么能看著这个傻子陷入险境。
一会儿遇到了送完书卷的象山,便一起朝莲小岛飞去。
这边出濯彷佛作著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的体內彷佛有一群蚂蚁按照这著一定的路线在行军,他们整齐有序,一路上摧枯拉朽,拖拽著一只绿色的巨兽缓慢的在狭窄的蚁穴內移动。而每一只蚂蚁,它们的六条腿都踩踏在自己的神经上,一只蚂蚁六条腿,千万只蚂蚁,千万个六条腿,每一次踩踏,他都痛入刀割。出濯想要用力赶走他们,可是发现自己却陷入了一动也不动得绝望当中,只能放任蚂蚁宰割。
过了不知多久,这群蚂蚁似乎如同潮水褪去,出濯感受到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他飞了起来,飞出了莲岛,飞向了天空,似乎自己得身体从未如此轻盈过。如同空气一般,自由自在。
又过了许久,他感到身体一沉,那只被蚂蚁拖行的巨兽,突然挣脱了枷锁,开始在身体里横衝直撞,他用锋利的牙齿撕咬,用尖锐的爪子抓刨,誓要在这狭窄的洞穴里找出一条生路来。
由內而外的的疼痛袭来,感觉自己的全身每一条经络里都有一只疯狂的巨兽在掘进、嘶吼,每一寸神经都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抓挠,那一瞬间真有灵魂出窍的感觉,自己如同漂浮高空,审视著这具即將死去的身体。
突然一道温和的气息包裹了进来,化作流光,这道温和浓郁的光迅速的融进五臟六腑,给那只发狂的巨兽重新上好了枷锁,那些混乱的蚂蚁重新组织了队形,躁动的体內世界开始有了秩序,只是这秩序的制定者不是自己,自己只是牢笼中一朵快要乾涸的。
慢慢地那流光包裹著朵,彷佛冬日的阳光一般温暖,在冷酷的环境中却让人温暖的嘴皮乾裂。而蚂蚁们重新拖起了巨兽,他们的每一步都从自己身体里榨取著能量。而自己已经体会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灵魂脱离了肉体,正从高空审视著,看看他们还要怎样。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飘荡的魂魄都感到疲惫而重新落回了身体而不自觉。从无意识中,出濯慢慢的却感觉到一种舒畅,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虽是睡梦中,但是他却明显的感觉到有一种巨大的事情发生了,彷佛是涓涓细流慢慢浸润了乾涸的土地,他彷佛闻到了雨水拍起的泥土味。在梦中,他似乎有那么一缕思维意识到了自己正处於梦中,於是现实於梦境的交互的感觉出现。他一会儿看见蚂蚁忙碌的搬运,一会儿看见父亲紧锁的眉头。 卿尘的眼中,公子显然是进入了某一种疲惫的梦之中。不过不像往常的梦,这次没有以往的不安与惊恐。
察觉有人,卿尘起身,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飞行声音。
出门看见李冰蛟,叶象山,还有鲤龙三人降低了速度缓慢飞来。
卿尘此时修炼有成,也已经是叶家的一位修士了,並且平时大家也很熟悉,一起练功、习字,算起来关係还算不错,平时以师兄妹相称。
她自小被父亲安排来照顾三公子的起居饮食,她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来了。一边修行,一边照顾这样一个人,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慢慢的这么多年了,她也开始慢慢习惯了这样一种生活,叶家人很好,他们大多数人话不多,只是默默的把时间消磨在剑与纸上。
这样的生活她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討厌。
卿尘:“三两位师兄好。”
叶象山上前一步问道:“卿尘师妹,三弟他怎么样了?”
“公子,还没有醒。”卿尘回头往房间里走,三个人也轻巧的跟了上去。
来到房间里,却看见出濯已经醒了,大著眼睛正努力想要撑起身子,显然十分疲惫。象山立马上去搀著出濯坐立起来,其他几人也上前询问。
“出濯你感觉则怎么样?”冰蛟和鲤龙一起问道,鲤龙显得尤其兴奋。
鲤龙没有化形之前就是在莲小岛附近修炼的,现在也住在附近的某一处水中。平时是出濯最常见的,也是和出濯交流较多,知道现在沉默寡言的小公子,小时候很调皮。那时候,公子经常偷偷的坐在鲤龙的背上在云梦的湖里来回的穿梭。
出濯:“可以把我扶起来吗?我想站起来,走两步。”
卿土:“別,你身体还没有恢復,现在不適合。”
鲤龙:“是啊,我的小公子,不著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出濯:“象山、冰蛟哥,拜託了。”
象山和冰蛟看了一眼对方,只好搀扶著出濯站起来,缓缓的让出濯双脚接触地面。
在接触的一瞬间,一种冰凉的感觉从双腿传了上来。
几人同时问:“怎么样?”
出濯双手扶著两位哥哥的肩膀下意识地说:“地面好凉。”
说完这句话之后,出濯泪水决堤。虽然自己今年已经十三岁,但是此刻彷佛才是自己人生的第一声啼哭。
这样的感觉,由双脚经过双腿传来的感觉,彷佛肉体初生的那种密的刺痛感,以及初春晚间木材独有的冰凉感,和肉体本能抗拒这疼痛而带来的紧张感,让出濯泪流不止。
出濯道:“从未像这样好过。”
两人又把出濯放下躺好了,经过了好久,出濯才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
出濯:“对了,万青前辈呢?”
叶象山:“前辈现在还在叶家,还没有走。”
出濯,有太多的感谢想要表达,不过这就要留待日后了。
出濯望向窗外,已经压抑不住的兴奋:“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出去了,我要练剑,我要修行,我要飞。不对,我不要飞,我要走著去,跑著去,跳著去。”出濯兴奋的动了动脚趾头。
“好,我等著有一天和出濯对剑。”冰蛟,按著剑跃跃欲试的感觉。
“好的,冰蛟哥,一言为定。”这里面出濯的年龄最小十三岁,象山冰蛟十七岁相仿,鲤龙的话,年岁已经很大了,不过化形成人,也才十三年而已。换句话说,鲤龙能行走的年岁和出濯是一样的。
哈哈哈,四人一齐笑了出来,只有卿尘依然如故的坐著,平静不语。不过其他人从她的眉宇间可以看出,她很开心。
话分两头,万青和公主的房间里,公主已经恢復了过来,正在端详著那两朵,苞仍然紧闭著,经过这几天,小公主竟然长的比朵要高出一个头了。
“万青叔叔,她们什么时候才肯出来呢?”
万青摇摇头,按理说精灵们早该出生了,不过他们现在这个状態是好的,紧闭的苞里,两个灵魂越发的坚韧,非是寻常精灵,出生应该就在眼前了。
就在说话间,两朵莲瓣慢慢的开始打开,隨著瓣慢慢的开,瓣也开始飘散枯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