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基地,地下三层会客室。
白炽灯冷冽的光芒打在抛光的水泥地面上,泛起一层寒意。
任国非的手被江辰握住,那一瞬间,这位在商海搏杀半生的老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太年轻了。
手掌白淅,指节修长,没有老茧,也没有常年握笔的痕迹。
这分明就是一只还没出过校门的、学生的手。
任国非下意识地转头,目光越过江辰的肩膀,投向了站在后方一脸严肃的韩卫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戏弄的隐怒。
“江先生真是……年少有为。”
任国非抽回了手,语气虽然还维持着基本的客套,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他心里已经给江辰打上了标签。
二代。
或者是某个被家里送来这种绝密单位镀金、混资历的天才少年。
任国非的心凉了半截。
他连夜从深市飞过来,不是为了陪公子哥过家家的。
“看来,任总不太相信我?”
江辰并没有生气,反而随意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嘴角噙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也能理解。”
“毕竟在常人眼里,我想做的生意,确实有点天方夜谭。”
“江先生误会了。”
任国非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声音疲惫而冷淡。
“我只是觉得,华星现在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绝境,我们需要的是能够立刻投入战场的重武器,而不是……还没经过验证的实验室理论。”
说完,他看向韩卫国,微微欠身。
“韩部长,感谢您的好意。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公司那边还乱成一锅粥,离不开人。”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或者说,是自请离场。
韩卫国刚想开口解释。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老任!你个倔驴!来都来了,这就想走?!”
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白大褂、戴着厚厚老花镜的老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任国非一愣,随即眼睛猛地瞪圆。
“钱……钱老?!”
在这个国家,搞理工科的,就没有不认识钱振华的。
那是真正的泰斗,是夏国科学界的定海神针!
“您怎么也在这里?”任国非连忙迎上去,态度瞬间变得躬敬无比,“您这是……”
“我怎么在这儿?我在这儿当学徒呢!”
钱振华一把拉住任国非的骼膊,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你个老糊涂!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
钱振华指着正优哉游哉喝茶的江辰,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吓人。
“别看江老师年轻!论起技术造诣,别说是我,就算是我当年的老师复生,在他面前也得恭躬敬敬地叫一声老师!”
轰!
任国非只觉得脑子里象是炸开了一道雷。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不可思议地看向江辰。
钱振华叫他……江老师?
还自称学徒?
这怎么可能?!
钱老是什么身份?那是两院院士!是给国家造过原子弹那一辈的功勋!
能让他如此推崇,甚至自降身份的人……
任国非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原本轻视的目光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年轻和稚嫩,而是一种深不可测的从容。
“任总。”
江辰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
他的身高比任国非高出半个头,但他并没有刻意释放压迫感,反而显得很温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华星现在最缺的是芯片,是光刻机,是那些被西方卡住脖子的尖端制造设备。”
“但我今天要给你的,不是芯片。”
江辰迈开步子,向着门口走去,路过任国非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
“芯片只是大脑,决定你能跑多快。”
“而我要给你的,是心脏,是血液。”
“是能让你在没有粮食、没有补给的绝境里,比敌人多活一百倍时间的……不死之身。”
说完,江辰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深处。
“跟我来吧,任总。”
“去看看那件为你准备的礼物。”
任国非站在原地,尤豫了半秒。
随后,他看了一眼韩卫国鼓励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满脸狂热的钱振华。
他一咬牙,迈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一行人穿行在西山基地的内核局域。
越往里走,任国非心里的震撼就越深。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厚重的防爆门一道接着一道,每一道都需要虹膜、指纹和声纹的三重验证。
走廊两侧,全是如果不看说明根本不知道用途的精密仪器。
还有那些穿着防尘服、行色匆匆的研究员,每一个看起来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才。
这哪里是什么镀金的场所?
这分明就是国家最高等级的战略科研中心!
任国非搞了一辈子技术,这种氛围是骗不了人的。
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名为“真理”的味道。
他原本悬着的心,开始慢慢放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不敢置信的期待。
难道……
这个年轻人,真的搞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
“到了。”
江辰在一扇巨大的银白色合金门前停下脚步。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鲜红的“绝密”印章。
“咔嚓——嗤——”
随着液压系统沉闷的泄气声,厚达半米的合金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冷冽的冷气扑面而来。
任国非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实验室很大,也很空旷。
没有想象中那些复杂的化学试剂瓶,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线路。
只有在房间正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张由特种玻璃罩着的测试台。
而在测试台上。
静静地躺着一块银灰色的、只有巴掌大小的薄片。
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
既没有复杂的电路板,也没有闪铄的指示灯。
就象是一块还没加工好的金属毛坯。
任国非有些茫然。
就这?
这就是韩卫国口中能“改写历史”的生意?
这就是钱振华院士口中的“神迹”?
他转头看向江辰,眼神中再次浮现出那熟悉的半信半疑。
“江先生,这是……”
江辰没有解释。
他走到旁边的操作台,拿起了一部黑色的手机。
那是一部华星最新款的旗舰机型,任国非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这部手机的后盖已经被拆掉了,原本的电池位置被挖空,用几根粗糙的导线,连接着测试台上那块银灰色的薄片。
“任总,这是你们华星还没发布的ate 60 pro工程机,对吧?”
江辰把手机递到了任国非面前。
“屏幕是顶级的,处理器也是你们自研的,可惜因为制裁,成了绝版。”
任国非接过手机,手指摩挲着熟悉的机身,心中五味杂陈。
这部手机,原本是华星冲击高端市场的杀手锏。
可现在,却成了华星的墓碑。
“我不懂你们那些复杂的商业逻辑。”
江辰指了指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电量:100。
“我只懂技术。”
“任总,现在,请你打开这部手机里最耗电的游戏,把屏幕亮度调到最高,开启所有后台应用。”
“然后……”
江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自信的微笑。
“试着把它玩到关机。”
“不过我得友情提醒您一句。”
“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场游戏……”
“可能得玩上几天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