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浊站在冰面上,任由凛冽的寒风吹拂。
一番毫无花哨的暴力宣泄之后,胸中那股翻腾的郁结与怒火,稍稍消散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冰冷到肺腑的空气,转身走向那只奄奄一息的玄龟。
庞大的玄龟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身上密密麻麻的弹孔和裂痕触目惊心,暗金色的血液几乎流尽了。
它巨大的眼皮艰难地抬起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望向陈浊,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古老的疲惫、一丝获救的感激,以及……深沉的告别之意。
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陈浊蹲下身,手掌轻抚在玄龟冰冷粗糙、布满伤痕的甲壳上。
他还要问这只可能活了上万年的古老生灵问题,岂能容它就此死去?
心念一动,那柄古朴神秘、蕴含着生死轮回奥义的“生死剑”虚影在他掌心一闪而逝。
一股磅礴无比、却又温和精纯到极致的生机之力,如同最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玄龟濒死的躯体。
奇迹发生了。
玄龟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过几个呼吸,这只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玄龟,不仅伤势尽复,状态比受伤前巅峰时期还要好上几分!
“能说话吗?” 陈浊收回手,声音平静,“你是北海玄龟一脉?”
玄龟巨大的头颅微微上下摆动,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说道:“能……多谢上仙再造之恩!小龟……正是北海玄龟一族的遗民。”
“他们,为何要杀你?” 陈浊指向那些尸体和沉船的方向。
玄龟眼中流露出悲愤与恐惧:“回禀上仙,这些人……并非普通的盗猎者。他们自称是什么‘邪神教’的信徒。他们捕杀我族,并非为了龟甲或血肉,而是……为了夺取我族修炼数千年凝聚的妖兽内丹!”
“据他们零星的交谈透露,似乎是要用大量强大生灵的内丹,去举行某种祭祀仪式,召唤或供奉他们所谓的‘邪神’。”
“邪神教?” 陈浊微微蹙眉。他对蓝星世界的各个宗门修士,所知甚少。
“是的,上仙。邪神教是东桑国境内一个非常隐秘、行事诡谲的邪修组织,但具体情况如何外界知之甚少,非常神秘。”
玄龟解释道,它活得够久,对世间各种隐秘传闻有所耳闻。
陈浊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信息。他又问道:“你们玄龟一族……其他成员呢?”
听到这话,玄龟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眼中落下浑浊的泪滴,瞬间在冰面上凝结成珠。
“上仙……我族……已近乎灭族了。这些东桑人……他们动用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水下武器,能发出穿透海水的震荡波,专门针对我族甲壳的弱点……族中的长老、幼龟……几乎都……都死了。”
“我因为年纪最大,甲壳最厚,又躲在最深的冰缝中,才侥幸多活了片刻……恐怕,我已是这世间……最后一只北海玄龟了。”
它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苍凉。
陈浊默然。
斩尽杀绝,不留余地,这作风,倒真是与某些历史记载中的行径如出一辙。
“请节哀。” 陈浊说道,“我前来北极,本是想向你们玄龟一族请教一些事情。”
“上仙请问!恩公但有疑惑,小龟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龟连忙收敛悲声,恭敬回应。
陈浊再次取出那枚属于沈烟的女帝内丹,悬于掌心,问了同样的问题。
不出意外,玄龟的回答与东海龙主如出一辙。
“那么,依你所知,” 陈浊换了个问题,“此方世界,除了你们玄龟,还有哪些族群或存在,存活得足够久远,见识可能更为广博?我需要寻找更古老的线索。”
玄龟沉思片刻,苍老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上仙,据我所知在千余年前,甚至更早的远古时代,此界并非如今这般灵气枯竭。”
“那时天地灵气充裕,滋养万物,诞生过不少拥有移山填海之能的上古大能修士,他们遨游天地,探寻大道,留下诸多传说。”
它顿了顿,语气转为唏嘘:“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某场惊天变故,此界的灵气开始急剧衰退、稀薄,直至近乎彻底消散,进入了漫长的‘末法时代’。”
“当时的大能们,要么因为灵力无以为继,修为倒退,最终消散于天地;要么……便以各种秘法,陷入最深沉的、近乎永恒的沉睡,将自身封印于某些绝地、秘境中,减缓生机流逝,等待或许有一天,灵气能够复苏,他们便能从长眠中醒来。”
陈浊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蓝星也曾是修真昌盛之地,只是遭遇了未知的“灵气枯竭”大劫。
而那些陷入沉睡的“上古大能”,或许才是真正活过了漫长岁月、见识过此界更多秘密的存在!
“陷入沉睡的上古大能……” 陈浊喃喃重复,心中有了新的方向。
如果那诡异气息与蓝星有关,或许只有从那些沉睡的“老古董”记忆中,才能找到蛛丝马迹。
“多谢告知。” 陈浊对玄龟点了点头。
“多谢上仙恩德!上仙大恩,小龟永世难忘!” 玄龟感激地垂下巨大的头颅。
陈浊不再多言,身影微微一晃,便从这片冰封的杀戮之地消失不见。
夏园别墅。
红鸾一直心绪不宁地等待着。她能隐约感知到主人心中那股剧烈的情绪波动,以及随后爆发的、远赴极寒之地的凛冽杀意。她知道,那是主人宣泄痛苦的方式。
当陈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庭院中时,红鸾迎上前,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着关切。
陈浊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