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惜春心神天塌地陷。
湘云、曹雪安顿好惜春嘱咐众姊妹好好安慰，便往前面去。
倒不是惜春对号入座，实在是贾家如今的权势，除非宫里下旨不要贾家女，否则她必须参加。
往深处说，选秀关乎国本，贾家凭什么会成为例外？要知道一般人家的女子想要这样的“荣宠”还不能够，比如此次选秀，雍乾帝明确在官宦之家中选，平民家想要参与还不能够。
邢岫烟家世不显连选秀资格都没有，李纹李琦虽出身官宦年龄符合，但父母俱亡也没有选秀资格。
惜春因着宁国府的权势，又有贾敬尚在，礼部和宫中大抵会将她纳在其中。
大观园议事厅，两府做得了主的主子们都在，贾政首先道：“此次选秀皇上只在官宦之家中选，应当不想耗费太多，恐怕真就为充盈后宫，没有旁的心思。”
贾赦笑容满面表示认同：“旧例我朝三年一次选秀，当今登位励精图治一意扑在前朝，也该好好举办一次，后宫已有两年余未诞下新皇嗣，我家与国同修，蓉哥儿得了胜券，正好借着选秀在主脉旁系中多挑选几个适龄女儿进宫伺候皇上。”
贾敬端坐着一言不发，小女虽不受他喜爱，但要送进宫他却不愿，无奈选秀乃国事，抗旨不能够的，此时若搞小动作抗旨不尊朝堂那些言官恐怕要喷死贾家，连带皇上都会有意见。
湘云听了贾赦的话凝眉，合着你没有女儿不心疼，深宫是什么好去处？惜春性子凉薄，进宫没几日就会被人找着错处发落。
曹雪也对贾赦的话暗暗鄙视，幸好霜儿和老三已定下婚约，不然怀远侯府该发愁了，依着父母兄长对霜儿的疼爱定不愿妹妹进宫。
湘云和曹雪都没有说话，此事并不由她们两个女眷做主。
贾母眯眼半倚在炕上，似乎睡着了一般。
“咳咳，父亲大人此事是否听听各家自己的意思，若有不愿参选的使些银子？从前也有成例。”贾琏念着当初元春进宫时的场景，又想到方才惜春的反应，到底是贾家女儿，他觉着若不想进宫就给宫里送点银子。
这话似惹怒贾赦一般，话音刚落就见贾赦冷着脸甩袖训斥道：“你懂什么，滚出去。”
大冬天贾琏被贾赦训斥一句额头冒汗，忙低下头悻悻退出去。
“琏儿，回来，好端端你冲他发什么脾气？”
贾母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母亲，琏儿不省事，此等盛事怎可违逆？”贾赦气急道。
贾母睁眼看向贾赦，这个儿子想什么她清楚的很，无非想永葆富贵。不过，选秀这事她不好说什么，当初送元春进宫是无奈之举，如今她不表态。
邢夫人把贾琏的话听进去笑容灿烂的问：“琏儿，如此能否花些银子替岫烟父亲买个官身送岫烟进宫？她虽年龄大些样貌却好，改个龄看不出来。”
本来不想说话的，这家里的事轮不到她做主，不过娘家要是能出个娘娘，运气好再出个王爷，那光景简直不敢想象。
大家伙看白痴一样盯着邢夫人，打的一手好算盘，下次别打了。
转回来的贾琏无奈道：“太太，天家之事欺瞒不得，官身好办，年龄可不能作假，欺君之罪，花银子免除选秀是国朝不成文的规定 ，就这样没二三万两银子也是下不来的，能拿得出来的少之又少。”
听到又是欺君之罪，又是几万两银子邢夫人不说话了，她家没钱没势，岫烟丫头的年岁恐怕要砸在手里，赔钱货，薛家男人不当人子，白白糟蹋一个潜力股。
“云儿，你说说。”
贾母开口，现在贾家是宁国府主导，贾蓉不在，贾敬不说话，湘云就是拿主意的人。
湘云闻言看看贾敬，贾敬颔首给予她决策权。
“老祖宗，宫里选秀固然是皇上给予天下恩赐，不过人各有福，福薄者却不好沾染贵气，旁支如何想先不管，咱们主脉中惜春姑姑年少失恃，虽从小教养在老太太膝下，却因失恃性子到底孤僻些，冒然送进宫恐冲撞圣人，不如让琏二爷从中打点一番免了选秀资格，若皇上当真问起在做打算？”
小姑姑惜春肯定不愿意进宫选秀，湘云的立场也可也不可，既然不愿，又有贾琏的话，运作一番也可以，几万两银子宁国府不吝啬。
话虽是说给贾母听的，不过湘云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贾敬身上，到底是祖父的女儿。待见到贾敬拧着的眉松开，湘云明白了他的意思。
祖父大抵也不愿。
“呵，你们家倒有钱，皇上追究起来可不是玩笑，莫要牵连我们。”贾赦不爽，他是真觉得宁府一脉脑子有病，好好的几乎不要。
湘云笑而不语，她家不缺钱，至于追究？到时候只好让夫君和皇上打擂台咯，左右现如今权势已极需要犯点错弥补弥补，皇上倒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严惩贾家，这点子底气自家还是有的。
“既如此琏儿费些心思，其余族人有意者咱们不拦着，你主导此事务必不能惹天家不快，老二家的你看？”贾母一言而定又问不说话的王夫人。
王夫人手持佛珠含笑说：“正是。”
心想着王家如今虽没落却还是官身，娘家也有个不错的苗子，定要去信给兄长莫要犯浑，送王家女儿入宫才是正理，还有薛家那位宝琴也是好模样，再叮嘱妹妹几句。
想着她竟对贾蓉升起几分不满，王家落败他丝毫没有拉一把的意思，当初元春回京该重新入宫，偏偏他做出那等大逆不道只是，若思哥儿托生在皇家，恐怕王家又是另一番境遇，不至于成日里被大房的冷嘲热讽，连那个小蹄子最近也敢不来她房里立规矩。
都是那个孽障！
人性都有崎岖的一面，王夫人在贾府的处境变换使得心境也慢慢转变，她如今的寄托只剩王家，宝玉宝玉连子嗣都生不出来。
王夫人甚至想把袭人打发出去，都怪她耽误宝玉，无奈还需要留她和曹雪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