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按照计划展开就行。”
他的声音听起来更象是在实验室里指导学生，而不是在炮火连天的前线指挥一台战争巨兽。“这次实战测试，首要目的还是对前线进行火力支持，一切行动听从第七集团军指挥部的信号。”说完，普朗克从手中的报告里抽出了最上面的几张，递给了身旁的魔导技师长。
那是此前从陆军总参谋部那边发过来的，关于“奥丁’号在巴黎战役中的详细战斗报告。
“奥丁’号在巴黎的表现，很不错，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普朗克的话语里，带上了这段时间难得的一丝赞许。
“在那种混乱的战场环境下，“冈格尼尔’第一形态的实战表现，基本维持了此前在库默斯多夫试验场里的最佳水准。”
上了些年纪的魔导技师长接过那几页报告，粗略地扫了一眼，目光立刻被其中一段文本吸引住了。而普朗克那边还在继续说着，语气里也有着一股惋惜：
“唯一的问题，就是“冈格尼尔’的第二形态，对于炮管本身的损伤还是太大了”“十组加速线圈被当场融毁，剩下的两组也出现了严重的过载烧蚀”
魔导技师长喃喃自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根炮管，基本上算是彻底废掉了，想要修复，比重新造一根还麻烦。”
作为帝国最资深的魔导技师之一，这位经验丰富的魔导技师长亲自参与了“冈格尼尔’项目从立项到测试的全过程。
这门武器就象是他的孩子，所以看到这种“自损八百’才能“伤敌一千’的情况，他心里也感到有些复杂。
“不过好消息是，第二形态的攻击效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强”
技师长很快收回了自己表情，然后继续向普朗克说道：
“如果报告里说，就连那座被彻底激活的埃菲尔铁塔都能一击摧毁这样的话，=一根炮管的损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普朗克对此不置可否，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对他来说，武器的战果固然重要，但暴露出的技术问题和改进空间，才是他更关心的。
就在这时，整列火车发出了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车体在剧烈的震动中缓缓停稳。普朗克和魔导技师长对视一眼，一同走下了指挥车厢，然后走到了安全距离外的一处空地上，几名工兵也背着工具和材料赶来搭建一个临时掩体。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耶梦加得’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才完整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它就象一条从北欧神话中爬出的钢铁巨蛇，光是静静地停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两座直接从战列舰上拆下来的双联装305毫米主炮炮塔缓缓转动，开始对准远处高卢人的阵地方向。而车体其中一侧部署的150毫米副炮，也象一排排被激活的獠牙，调整各自的角度。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位于列车中段的那三门“冈格尼尔’。
此刻，它们正缓缓地从待机状态转换为第一攻击模式，准备发射常规的辉晶反应弹。
无数身材壮硕的工兵，在军官的号令下开始操作液压设备，将一根根比人还粗的巨型支撑锄从车体下方展开，深深地扎入地面。
随着支撑锄的固定，这台移动的战争巨兽，正在临时转化为一座钢铁要塞，准备将它全部的怒火倾泻而出。
普朗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对身边的魔导技师长说道：“对了，“奥丁’号的报告里提到了，那位研发出“聚能破甲弹’的莫林上尉，也全程参与了这次巴黎战役，而且最后就是跟着“奥丁’号一起完成了突击任务。”
“莫林上尉？”
魔导技师长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普朗克赞同地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话说道：“何止是奇我看了他的资料，他还是个施法者！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想把他从前线调回来，直接弄到我们魔导技术研究院来。”
“就是不知道这位没什么基础的上尉，能不能参与到研究当中来”
普朗克的话让魔导技师长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惜”
普朗克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这个想法刚提出来，就被陆军部和总参谋部那边给否了现在的莫林上尉，可是他们手心里的宝贝，哪里舍得放人。”
“哦？这是为什么？”魔导技师长有些不解。
还没等普朗克回答，远处“耶梦加得’的指挥车厢里，一名年轻的魔导技师探出半个身子，朝着他们这边用力地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院长阁下！技师长！收到第七集团军指挥部的电报！他们说一切就绪，高卢人的主力正在他们的进攻发起阵地上进行新一轮集结，我们可以开始攻击了！”
那名技师顿了顿，补充道：“军方把高卢人集结地的大致坐标也发过来了！”
普朗克闻言，对着那边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魔导技师长说道：“先不说这个了，让小伙子们开始吧，按计划进行火力打击测试。”
魔导技师长也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回到指挥车厢内，对列车上的各个炮组下达了攻击指令。十多分钟后，“耶梦加得’那两座双联装305毫米主炮炮塔，率先发出了怒吼。
一号炮塔的其中一门主炮，首先进行了两次校准射击。
巨大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破长空，精准地落在了二十多公里外，高卢军队最前沿的进攻发起阵地上。
剧烈的爆炸掀起了冲天的烟柱，通过前线观察哨确认了弹着点后，相关情况也被刚刚与提前拉好缺省线路链接的有线电话迅速反馈了过来。
“校射完毕！目标局域确认！所有主炮，依次开火！三轮急速射！”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四门305毫米舰炮，开始以一种惊人的效率，轮流发出怒吼。“轰！”
第一门主炮开火的瞬间，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329公斤重的高爆弹在火光与浓烟中，呼啸而出。
开火完成后，炮管迅速放平，炮门自动打开。
而新的炮弹和发射药包，则在炮塔里的炮兵控制下，通过半自动装填机被迅速填入炮膛。
就在它装填的同时，剩下的三门305舰炮也依次开火，形成了一道连绵不绝的“炮击协奏’。伴随着主炮一同咆哮的，还有车体两侧那十二门作为副炮的150毫米舰炮。
长身管的海军舰炮，在射程和精度上，天然就对陆军那些傻大粗的重型榴弹炮有着巨大的优势。更不用说，它们那远超常规陆军火炮的口径，所带来的毁天灭地的威力。
一时间，高卢人那片刚刚还在紧张挖掘工事，准备发起新一轮冲锋的前沿阵地，瞬间就陷入了一片火海大口径高爆弹落下造成的每一次爆炸，都会将几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东西一一无论是士兵、工事还是武器，都撕成碎片。
无数高卢士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了大地的养料。
侥幸躲过第一轮炮击的士兵，也被那恐怖的爆炸声震得七窍流血，他们趴在弹坑里惊恐地看着周围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上帝啊那是什么”
一名高卢军官躲在一个位置相对靠后的掩体里，他通过沙袋堆出来的观察口，看着远处己方阵地被火光和浓烟彻底吞噬的景象，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如同筛糠般颤斗，能听到空气中传来的，那如同死神咆哮般的炮弹尖啸声。他当了一辈子兵，参加过无数次战斗，自认为见识过最猛烈的炮火。
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萨克森人这是搬了一艘无畏舰到陆地上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