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崩塌的迷雾谷,陆玄霄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后背那五道深可见骨的黑爪伤痕,不仅剧痛难忍,更不断散发出阴寒邪异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他的血肉与灵力,甚至隐隐试图钻入他的经脉与识海。若非他刚刚突破至炼气六层,灵力浑厚了不少,加之道心残片在识海中持续散发温润清辉,勉强抵御着这股阴寒侵蚀,恐怕他早已支撑不住。
他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强忍着伤痛与疲惫,凭借着记忆和“道心探查”对周围环境的敏锐感知,绕了数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终于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了之前安置楚山、楚月祖孙的那处隐蔽山谷。
当他踉跄着拨开入口处的藤蔓时,正在潭边焦急张望的楚月立刻发现了他。
“陆前辈!”楚月惊呼一声,连忙跑上前搀扶。当她看到陆玄霄苍白如纸的脸色,尤其是后背那触目惊心、泛着黑气的伤口时,小脸瞬间吓得煞白,“前辈,您……您受伤了!”
窝在灵木下调息的楚山也被惊醒,挣扎着坐起,看到陆玄霄的模样,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凝重。“小友,你这伤……好重的阴煞死气!是幽冥殿的手段?”
陆玄霄点了点头,在楚月的搀扶下坐到灵木旁,声音沙哑:“遇到了黑袍人的手下,侥幸脱身。遗迹……崩塌了。”
楚山闻言,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又带着一丝悲凉:“道心镜残片重现,核心禁制触动,遗迹崩塌也在预料之中……小友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他的目光落在陆玄霄身上,尤其是在他即便重伤,眉宇间依旧难掩的那份锐利与身上隐隐传来的、更加强大的灵力波动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释然,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托付之意。
“月儿,去把爷爷那个玉盒拿来。”楚山对楚月吩咐道。
楚月连忙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玉盒。楚山接过,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温热纯阳气息的丹药。
“这是‘赤阳丹’,虽不能根治那‘蚀心阴煞’之毒,但至阳至刚,最能克制阴邪死气。小友快服下,可暂时压制你背后的伤势,驱散部分阴寒。”楚山将丹药递给陆玄霄。
陆玄霄没有推辞,接过丹药服下。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暖流,如同冬日暖阳,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尤其是后背伤口处,那阴寒刺痛之感顿时减轻了大半,一股温和的纯阳之力开始与那黑气对抗,虽然无法根除,却成功将其压制了下去。他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多谢楚老。”陆玄霄诚心道谢。
楚山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洒脱的笑容:“小友不必客气。老夫时日无多,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示意陆玄霄和楚月靠近些,浑浊的目光变得悠远而郑重:“小友,你既已得第二块残片,便是我道心宗命定的传承者之一。有些秘密,是时候告知于你了。”
“我守印人一族,世代守护的,不仅仅是遗迹入口和青冥钥,更是关于道心镜与‘道心不灭’的传说。”
“道心不灭?”陆玄霄心神一震,这个名字,他在残片传递的信息中隐约感知过。
“不错。”楚山点头,语气带着无比的崇敬,“上古道心宗,追求的并非简单的力量长生,而是‘道心不灭’的至高境界!据传,完整的道心镜,拥有映照诸天、掌控心念、乃至逆转因果的莫测威能。而其最核心的奥秘,便是‘道心不灭’——即便肉身崩毁,神魂消散,只要一点真灵道心不昧,便可于寂灭中重生,于轮回中长存!”
陆玄霄倒吸一口凉气!肉身崩毁、神魂消散都不灭?这简直超越了修仙的常识!这“道心不灭”的境界,何其恐怖!
“然而,大道唯艰。”楚山叹息一声,“道心宗最终未能达到那一步,便遭逢大劫,道心镜也因此崩碎。但祖师们相信,集齐七块残片,重衍道心镜,便是通往‘道心不灭’之路的钥匙!”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陆玄霄:“小友,你身负核心残片,又得第二块认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青冥钥……”他看向被陆玄霄放在一旁的那枚青色玉佩,“它不仅是遗迹钥匙,更与我守印人一族血脉相连,能感应其他残片的大致方位,亦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残片躁动,辅助参悟。留在老夫身边,已是明珠蒙尘。”
楚山说着,颤抖着伸出手,将那枚青冥钥再次拿起,郑重地递到陆玄霄面前:“小友,此物,今日老夫便正式托付于你!望你能善用此物,集齐残片,探寻大道真谛,若能重现道心宗昔日荣光,甚至窥得那‘道心不灭’之境,老夫……死而无憾!”
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期盼与托付,仿佛将一族世代坚守的使命,都压在了陆玄霄的肩上。
陆玄霄看着那枚温润的玉佩,又看向气息奄奄、眼神却异常明亮的楚山,感受到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沉默片刻,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了青冥钥。
“楚老放心,陆某既承此物,必当竭尽全力,探寻残片之秘,不负所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楚山见他应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仿佛了却了最大的心愿,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松弛了下来,变得更加萎靡。
陆玄霄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沉重。他对着楚山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他上前,轻轻扶起楚月。
“楚月。”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为你爷爷寻一处疗伤之地。”
楚月抽噎着,用力点了点头,看向陆玄霄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份依赖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