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蕴含着道心威压的雾墙,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外界的光线与喧嚣瞬间被隔绝。陆玄霄只觉眼前一花,已然置身于一条幽深、寂静得令人心悸的通道之中。
这便是遗迹的内部?与他想象中仙宫楼阁、珠光宝气的景象截然不同。
脚下是冰冷的、不知何种材质的黑色石板,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他略显模糊的身影。两侧是高耸的、同样材质的墙壁,向上延伸,隐没在视线上方的黑暗里,看不到穹顶。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散发出微弱而诡异的灵光,将整个通道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却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纯而古老的灵气。更让人不安的是,一种无形的、直透神魂的力量弥漫在每一寸空间,悄无声息地侵蚀着闯入者的心神。
这里,是道心宗遗迹的回廊,亦是第二道,更为凶险的考验——幻象迷心!
陆玄霄刚一踏入,便感觉怀中的道心残片传来一阵急促的悸动,并非指向某个具体方向,而是发出一种强烈的警示!他立刻收敛心神,将“道心探查”的能力提升到极致,小心翼翼地向通道深处走去。
回廊并非笔直,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寂静中,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光线似乎黯淡了一些,墙壁上流动的符文光芒也变得忽明忽灭。一股莫名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攀上他的脊背。
突然!
前方的景象一阵扭曲、模糊!
熟悉的木屋轮廓在黑暗中显现,潮湿阴冷的空气取代了遗迹的腐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在屋顶的声音清晰可闻……
是梦魇!是那个他永远不愿回忆,却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夜晚!
“不……不要……”陆玄霄听到自己发出了幼年时那无助而恐惧的呓语。他看到年幼的自己,被父母死死护在身后。父母脸上那绝望而坚毅的表情,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然后,那道如同噩梦源泉的黑袍身影,再次凭空出现!依旧是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依旧是那道快如鬼魅、带来死亡的乌光!
“爹!娘!”陆玄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双眼瞬间赤红!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哪怕明知是幻象,他也想再触碰一下父母那早已冰冷的身体,也想将那黑袍人碎尸万段!
就在他心神即将彻底失守,沉沦于这痛苦幻象的刹那——
“嗡——!”
怀中的道心残片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清凉而坚定的力量,如同醍醐灌顶,强行注入他几乎被仇恨和悲伤淹没的识海!
“是幻象!稳住道心!”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那是他自身意志在残片加持下的呐喊!
他猛地咬紧牙关,舌尖传来的剧痛和残片的力量让他获得了片刻的清明。他死死盯着那逼真的幻象,强行运转“道心探查”!
这一次,他不再被表象迷惑。“道心探查”的力量如同利剑,刺穿了幻象的伪装!他“看”到,那黑袍身影并非实体,而是由通道墙壁上那些诡异符文汇聚的负面能量和精神烙印,结合他自身最深刻的恐惧与仇恨,模拟而成!那冰冷的杀意,那绝望的氛围,都是针对他道心弱点的精准攻击!
“散!”陆玄霄眼中厉色一闪,凝聚起刚刚稳固的道心意志,配合道心残片的力量,化作一股无形的冲击,狠狠撞向那逼真的幻象!
“啵——”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眼前的木屋、雨夜、父母、黑袍人……所有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面,瞬间支离破碎,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那些破碎的幻象流光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通道中迅速凝聚、扭曲,化作三只形态狰狞、半虚半实的怪物!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翻滚的黑烟,却凝聚着浓郁的负面情绪——代表着仇恨的赤红怪物,散发着灼热的疯狂;代表着恐惧的幽蓝怪物,散发着刺骨的冰寒;代表着悲伤的灰白怪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这是心魔的具象化!是幻象被破除后,遗迹禁制衍生出的、直接攻击神魂的邪物!
三只心魔怪物发出无声的嘶嚎,带着扭曲空间的负面能量波动,从三个方向同时扑向陆玄霄!它们没有物理攻击,但那纯粹的负面精神冲击,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的修士瞬间神魂崩溃,或彻底沉沦于自身的负面情绪之中!
陆玄霄脸色凝重,他知道,物理攻击对这类心魔怪物效果甚微。他毫不犹豫,再次全力催动道心残片!
“道心映照”,并非针对单一目标,而是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主动迎向那三只扑来的心魔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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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滋——!”
无形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仿佛冷水滴入滚油的异响。道心残片的力量,对于这些纯粹由负面情绪和心魔能量构成的怪物,似乎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陆玄霄抓住机会,眼中寒光一闪。鬼头刀虽然对心魔效果不佳,但他还有别的手段!他将灵力灌注指尖,在空中急速划动,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破邪”符箓雏形——这是他之前从某个劫修储物袋中找到的低阶符法,本以为无用,此刻却福至心灵!
同时,他催动道心残片,将一股精纯的“镜光”之力注入那简陋的符箓之中!
“敕!”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散发着微弱清光的符箓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中了那只最为顽强的悲伤心魔!
“嘭!”
灰白怪物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棉絮,瞬间炸开,化作精纯的负面能量,随即被道心残片的力量彻底净化、吞噬。残片似乎从中汲取了一丝微弱的能量,反馈回一丝清凉,抚慰着他因对抗幻象而再次感到刺痛的识海。
另外两只被削弱的心魔怪物,也在道心映照的持续照射下,很快步了后尘,相继溃散消失。
通道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墙壁上符文依旧在缓缓流动。
陆玄霄微微喘息,额角见汗。连续催动道心残片,尤其是对抗这种直接针对神魂的幻象和心魔,消耗巨大。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在经历了这番锤炼后,似乎更加凝实了一分。对道心残片的运用,也多了几分心得。
他看了一眼怀中恢复平静的残片,心中明了。这遗迹,果然处处针对“道心”。若非有此物护持,他恐怕连这第一道回廊都难以通过。
不敢多做停留,他服下一枚回气丹,稍作调息,便继续朝着回廊深处走去。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在等待着他。
而在他身后,那被净化的心魔能量消散处,墙壁上的某个符文,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