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
拜伦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误会了,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今天是为了教授的项目研究,来采购材料的。”
青年闻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的深色短发带着些微卷,几缕银白的挑染泛着光亮。
灰色风衣上绣着淡蓝色的几何花纹,颈侧还束着一条白色领巾。
高挺的鼻梁,唇角略薄,神情淡漠。
“采购材料么”
青年收回视线,抬手推了推镜框:
“既然如此,那些血蔓花就归你了。
反正,你已经把最好的几株都挑走了。”
拜伦的【灵性剪影】悄然浮动,那些在青年身上不断萦绕的层层辉光,清澈而稳定。
很显然,他是一个超凡者。
从他刚才的反应看来,很可能是所谓的“炼金术士”。
在得知拜伦是敦克大学的学生后,青年只是淡漠地补了一句:
“这样的用途,真是浪费”
那双淡蓝的眼睛通过镜片,映出冰冷的反射光。
青年从风衣内侧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拜伦:
“你挑选血蔓花的眼光不错。
如果再遇到高灵性的血蔓花,来这里,就说找西蒙。
我可以高价收购,保证高于市场价。”
拜伦甚至还没回应,那个灰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身后。
直到走出炼金店铺,拎着装有血蔓花纸盒的拜伦,才平复了内心。
实际上,他刚才的心跳很快,毕竟遇到了所谓的超凡者。
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但自己还是第一次从人类身上看到那样奇异的光彩。
从新奇与紧张中回过神来,拜伦端详起那张米黄色的硬卡纸名片。
【午夜露天咖啡厅】
【地址:圣马丁巷十字路口】
【营业时间:下午6点至凌晨3点】
“晚上营业的咖啡厅?”
拜伦捏紧名片,将其放入口袋。
那个名叫西蒙的人,暂时看上去没有敌意。
炼金术士也在查找血蔓花,不知道会不会和霍夫曼的用途一样。
……
拜伦回到研究室后,一直坐到了下午,霍夫曼教授才终于出现。
办公室里,教授神情疲倦、眼袋浮肿,焦躁不安地用钢笔敲着桌子。
但当看到拜伦如约地带来了三株新鲜的血蔓花后,霍夫曼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喜悦。
他径直走向实验台,像烟鬼从烟盒里抽出香烟一样,熟练地取出试纸和溶剂,剔出根茎的纤维,浸泡其中。
一段时间后,试纸如血般绽开层层晕染,显露出近乎黑色的血红。
霍夫曼教授的嘴角上扬,露出几颗略显枯黄的牙齿。
“好很好我要的就是这种
拜伦,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我很欣慰。”
他将试纸举到灯光下反复确认,不住地感叹。
“谢谢教授,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拜伦低声回应,心里却不禁想起西蒙留下的那句冷嘲热讽的“浪费”。
“教授那个,我有些好奇,这些稀有的血蔓花,究竟是要用于什么样的研究?”
霍夫曼收起试纸,如捧珍宝一般放平那三株血蔓花,语气也恢复了那种传授学术的口吻:
“血蔓花最珍贵的地方并非用于制作药剂,而是它承载的灵性结构。
我需要研究灵性的衰减机制,所以才需要高灵性的植株。”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拜伦:
“当然,这部分实验比较复杂,我会亲自来做,不需要你们处理。
血蔓花结构复杂,易受环境影响,尤其是靠近灵性污染源或者遭受恶魔侵蚀时。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血蔓花长势越好的地带,也就越危险。”
拜伦点点头,一副虚心求学的姿态,故作疑惑地问道:
“教授世界上真的存在恶魔吗?”
霍夫曼的动作骤然停止。
灯光之下,他眼底的阴影愈发深邃,象是两口发黑的枯井。
“它们当然存在,一直都是如此。
只是如今的时代,它们残存的痕迹已经很少了。
也算是好事吧,毕竟普通人遇上它们,大多只有死路一条。”
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滴答作响。
教授没有动怒,反而眼神飘渺,象是陷入了回忆。
“只有超凡者,只有真正掌控灵性之人,才能处理恶魔,踏入那片不属于凡人的禁区。”
霍夫曼的话语越发沉重,唇齿间似乎夹杂着某种不甘的愤恨。
“超凡的世界,从来不是你们年轻人想象中那样奇幻绚丽。
限制、禁忌、隐秘,不断收紧的枷锁,吞噬灵魂的力量它们无处不在,却又无人知晓。”
霍夫曼示意拜伦坐下,象是吐露苦水一般,继续说道:
“和炼金术、魔术不同,恶魔学只被当做是吓唬小孩的童话。
哼,但我告诉你,恶魔领域的内函,一点不比炼金术少。”
拜伦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敬佩:
“您真是一位学识渊博、跨越多领域研究的先行者。”
其实拜伦最想问的是,教授为什么转变研究方向,但为了不冒犯对方,还是按捺住好奇心。
眼下最重要的,是教授言语中那种对“限制”的极度厌恶。
“教授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读书比较杂,最近也对恶魔学领域产生了一些兴趣。
只可惜,大学的图书馆似乎对这方面的书籍限制严格,不允许借阅,我”
霍夫曼皱眉,锐利的目光锁定在拜伦的脸上:
“你真的对恶魔学感兴趣?”
拜伦立刻点头,语气诚恳:
“当然,恶魔学是重要的研究领域,您是恶魔学的权威,如果未来有幸继续追随教授研究,尽早了解也是应该的。”
霍夫曼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甚至流露出一丝自得的惬意:
“我明白,求知者,不该被规则束缚。”
说完他转过身,走向墙角那只上了黄铜锁的柜子。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冰冷的咔哒声,霍夫曼拉开柜门,从内侧取出一本封皮黯淡的黑色书籍。
教材的边缘已经磨得发白,破损的封面上依稀可辨出烫金的字迹:
霍夫曼将书放在拜伦面前,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本书,只允许你在家自行阅读。
不许摘录,不许外借,不许展示给任何人,不许弄丢。
若是违反了,你就立刻滚出我的项目组,听懂了吗?”
拜伦望着那副秃鹫般的面孔,点点头,双手郑重地接过那本沉甸甸的书:
“谢谢教授,我一定会遵守规定,努力学习的。”
拿到《基础恶魔学》的那一刻,拜伦觉得,自己在探索超凡的道路上,又更近了一步。
他向霍夫曼教授郑重鞠了一躬,然后抱着书离开了办公室。
沉重的门在身后合上,将灯光和教授隔绝在另一边。
霍夫曼缓缓坐回那把皮椅上,将手伸向了那三株鲜红的血蔓花。
他抬手,摩挲着食指上的银色戒指。
那枚戒指似乎微微一颤,浮现出黯淡的纹路。
下一瞬,血蔓花蕴含的灵性,象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决堤般涌向戒指,涌向霍夫曼。
鲜红褪去,青翠枯萎,植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凋零,最终化作了一抱灰黑色的粉末。
霍夫曼轻轻闭上眼,神色愉悦,象是饮入了一口纯净的甘露,嘴角上扬,显露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满足。
脖颈下方,几条血管不断鼓胀,象是要冲破肌肤似的持续跳动,泛着诡异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