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焜昱与苏方烔的战斗进入白热化,雷光与孢子迷雾激烈碰撞时,另一边的战局同样凶险万分。
阮如意身形灵动如穿花蝴蝶,面对刘东旭招招狠戾、裹挟着刺骨鬼气的攻击,她将“未羊之惑”的空间之力运用到了极致。那柄玉质镇尺在她手中仿佛成了勾勒空间的画笔,每一次挥动,都在身前布下一道道无形却坚韧无比的空间褶皱或断层。
刘东旭那足以撕裂钢铁的鬼气剑锋,每每在即将触及阮如意衣角的瞬间,便如同斩入了层层叠叠、滑不留手的透明凝胶,力量被迅速分散、偏斜,最终只能徒劳地划过空气,带起一阵扭曲的涟漪和刺耳的鬼啸,却难以真正伤到她分毫。墨黑色的鬼气与无形空间之力碰撞处,激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扩散的苍白扭曲光环。
不仅如此,阮如意那具庞大的机关龙马更是战场的巨大威胁。它四肢包裹着淡蓝色的灵焰,每一次冲锋践踏都让地面微微震颤,钢铁铸造的身躯携带着千钧之力,不断从侧翼向刘东旭发动凶猛的冲击和撕咬,逼得他不得不分心应对。
眼瞅着在阮如意滴水不漏的防御和机关兽的强力骚扰下,自己竟渐渐落入下风,刘东旭眼中戾气大盛。他猛地改变策略,佯装继续强攻阮如意,却在剑势将老的瞬间,手腕诡异一抖,身形如同鬼魅般折转,那柄缠绕着浓郁如墨汁般鬼气的长剑,划出一道凄厉的黑色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了机关龙马相对脆弱的关节部位!
“铮——!”
预想中金属撕裂的声音并未传来,反倒是响起了一声极其清脆、如同金铁交鸣的巨响!长剑刺中之处,竟然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道顺着剑身传来,震得刘东旭虎口发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数步,剑身上的鬼气都一阵紊乱摇曳。
“傻了吧!哈哈哈哈哈!”阮如意见状,忍不住发出一串银铃般却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声,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这可是用hpb400e高强度螺纹钢精心打制而成的龙骨核心!就凭你那点鬼气,也想破防?”
刘东旭隐在翻涌的鬼雾之中,看不清表情,但那骤然变得更加阴冷刺骨的气息显示了他的惊怒。他喉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周身的墨黑色鬼雾如同沸腾般剧烈膨胀,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几乎要滴出墨来。紧接着,一团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鬼气从中分离出来,竟在空中扭曲变形,化作一个个身披残破甲骨、手持虚幻兵刃、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魂火的阴兵鬼将!它们无声地咆哮着,组成森严的阵势,如同来自九幽的军队,带着淹没一切的死亡气息,朝着机关龙马发起了冲锋!
阮如意起初并未太过在意,以为这只是干扰视线的手段。然而,她很快发现了不对!这些阴兵撞击在龙马坚硬的钢躯上,并未造成实质性损伤,反而如同水滴入海般瞬间爆散,重新化为粘稠厚重的墨黑色鬼气,如同附骨之疽般迅速包裹上龙马的全身!
刘东旭的真正目的,并非硬撼,而是腐蚀与吞噬!那浓郁的鬼气仿佛具有极强的腐蚀性,龙马体表铭刻的防御灵纹在接触的瞬间便发出“滋滋”的哀鸣,光芒急速暗淡。更可怕的是,鬼气如同活物般,正试图从关节缝隙、灵路接口等处钻入龙马内部,进行从内而外的破坏和肢解!
阮如意脸色微变,她立刻感觉到自己与机关龙马之间的灵力连接变得断断续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污秽屏障所隔绝。她尝试用意念收回龙马,但灵力信号如同石沉大海!
“可恶!”阮如意娇叱一声,不再犹豫。她再次举起那柄温润如玉的镇尺,眼神锐利,将自身精纯的空间灵力疯狂注入其中!镇尺表面光华大盛,散发出切割一切的锋锐气息!
“未羊之惑!”
她手臂猛地一挥!一道薄如蝉翼、却仿佛能斩断空间的半月形银白色光刃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划过包裹着龙马的厚重鬼气!
“嗤啦——!”
如同利刃裁布,那粘稠的墨黑色鬼气团被硬生生剖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周围的鬼魂发出凄厉痛苦的哀嚎,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退散。
然而,当鬼气散尽,显露出的机关龙马却让阮如意心头一沉——原本威风凛凛的钢铁巨兽,此刻只剩下了一副光秃秃的、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金属骨架,内部精密的灵枢和动力核心已然尽数被毁,彻底失去了所有灵光,变成了一堆真正的废铁。
“妈的!又坏了!再厉害的钢筋,也挡不住类似于稀盐酸的腐蚀啊!”阮如意看着自己心爱的杰作被毁,心疼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抬起头,原本总是带着几分嬉笑的眼神此刻冰冷如霜,浓郁的杀气几乎化为实质,死死锁定鬼雾中的刘东旭,“我绝不饶你!”
化身鬼雾的刘东旭发出一阵尖锐、扭曲、如同无数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噪音笑声,回荡在空间内:“亏得苏清泉还把你视作不可或缺的盟友!关键时刻你临阵倒戈对我动手也就算了!居然敢在苏镇长的大事面前反水!今天我不取你这叛徒的狗命,算我没本事!”
话音未落,刘东旭双手握剑,剑身之上凝聚的鬼气几乎化为液态的漆黑淤泥!他猛地将长剑插入地面——
“万鬼噬心!”
轰!以剑尖为中心,更加磅礴的墨黑色鬼气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喷涌而出,瞬间化作无数张牙舞爪、形态各异的凶戾鬼魂,它们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潮汐,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朝着阮如意汹涌扑来,眨眼间便将她的身影彻底吞没!那一片空间仿佛化为了鬼蜮,只剩下翻滚的墨黑和凄厉的嚎叫。
然而,下一秒,阮如意的身影却如同镜花水月般,从容不迫地从鬼魂潮汐的边缘“走”了出来。她的身体周围荡漾着细微的空间波纹,仿佛处于另一个重叠的维度,那些凶猛的鬼魂扑击在她身上,却如同穿过幻影,无法触及分毫。
她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掸去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轻松,却多了一丝凛冽:“只要我不想死,凭借未羊之惑,你就杀不了我。还是省省力气吧,别白白消耗灵力了。”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刘东旭,“我再告诉你我反水的真正原因!苏清泉之所以拉拢我,不过是想伺机抢走我的未羊之惑!原因你心知肚明,他想成为唯一一个能掌控‘那个’力量的人,将所有威胁扼杀在摇篮里!所以,不是我背叛,而是我必须自保!”
这番话如同惊雷,让刘东旭操控的鬼雾都剧烈波动了一下。但他已无暇深思,狂怒和杀意彻底占据上风!
“巧舌如簧!受死!”
两人再次短兵相接!阮如意的个人武艺功底确实不如常年厮杀的刘东旭扎实,剑招略显青涩,力量也有所不及。但她凭借神出鬼没的空间之力和精妙的镇尺格挡,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致命攻击,将刘东旭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一化解。她如同暴风雨中轻盈的海燕,虽惊险万分,却总能找到缝隙穿梭自如。
一时间,剑光、鬼影、空间涟漪交织碰撞,墨黑、银白、幽绿的光芒不断炸裂,伴随着金铁交鸣与鬼哭狼嚎之声,战况激烈异常。
然而,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和对卯兔之离力量的透支,让刘东旭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周身的鬼雾开始变得稀薄不稳,剑招也失去了最初的凌厉。
终于,他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呃啊啊啊——!”刘东旭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眼中闪过疯狂之色。他不再维持广范围的鬼雾形态,而是将体内所有残余的鬼气,连同卯兔之离激发出的潜能,毫无保留地压缩、凝聚在那柄已然变得漆黑如墨的长剑之上!
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仿佛无法承受这过于庞大的力量。剑锋处,高度压缩的鬼气形成了一道细长、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裂隙!
这是倾尽所有的一击!他将所有的怨恨、杀意和剩余的力量,都灌注其中,朝着看似灵力消耗也不小的阮如意,挥出了决定胜负的一剑!那道黑暗剑芒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留下一条久久不散的黑色轨迹!
“不好!”阮如意举起玉质镇尺,试图挡住这一剑,谁知一招下来,玉质镇尺如同玻璃般碎裂,剑气裹挟着鬼气,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自己的右肩上,一瞬间,她的意识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地狱般的景象和无法逃脱的地狱惩罚。
就在外界肉体与苏方烔的生死搏杀趋于白热化之际,谢焜昱的意识深处,一场同样凶险的博弈正在上演。
意识空间内,两个一模一样的“谢焜昱”相对而立。代表本体的那个眉头紧锁,周身意念凝聚的符文明灭不定。而代表司槊方的那个,则抱着手臂,歪着头,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嫌弃,用和本体完全相同的嘴巴发出啧啧声:
“看看,看看!这扭扭捏捏的灵力运转,这磕磕绊绊的符文勾勒……姜枫那老家伙教你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几千年前的老古董了,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真是……看得我浑身难受!”
他夸张地做出一个抖掉鸡皮疙瘩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对那种“正统”手法的不屑。
谢焜昱的动作微微一滞,意识体传来的烦躁感更重了,但他强忍着没有理会,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符文。
司槊方见状,像是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放下手臂,向前跨了一大步,几乎要贴到本体面前。那张和谢焜昱一模一样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了一种极其违和的、近乎哀求的表情,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
“喂!我说真的!我答应你!这次什么都不要!无条件帮你!只要你让我出来,我保证帮你把外面那个老东西干死!彻彻底底!”他的语气急切,甚至带着点哄骗的意味,“你看他现在多嚣张?咱们联手,瞬间就能翻盘!”
谢焜昱抬起眼,冷冷地注视着另一个“自己”那看似真诚的双眼。他太了解这家伙了,狡诈如狐,反复无常。此刻的火候还不够,贸然放他出来,即便能暂时击退苏方烔,也难保他不会趁机反噬,夺取主导权。
“算了,”谢焜昱故意用一种平淡甚至带着点失望的语气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好了。我自己想办法。”说着,他作势要继续完善那被司槊方贬得一文不值的符文。
“别!别啊!”司槊方果然急了,脸上的哀求瞬间转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他一把抓住本体意识体的手臂,“你说!到底要什么条件!只要你说出来!我真的受不了了!看着你用这种垃圾手段,比杀了我还难受!让我来!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谢焜昱心中暗动,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深沉地看向另一个自己,缓缓地“说”道:“条件?很简单……帮我,彻底收拾掉我体内另外那两股不停冲撞、让我无法全力发挥的灵力。”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意识空间中那些代表不同力量的光团。
司槊方眼睛猛地一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可以!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焜昱不再迟疑。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朵由白汀兰灵力构成的、纯净而温暖的白色符花印迹上。他的意识体伸出手,指尖带着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触碰在那光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