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焜昱终于抵达冯家堡时,刚刚从崔浩驾驶的莲花台上下来,他就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谢焜昱知道,他一直有晕机的毛病,可他在苏清澄的马车上好好的,不知为什么在崔颢昀的莲花台上却受尽了折磨。
经过好一阵子,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才稍稍缓和。谢焜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身体和内心的不适,然后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一切。尽管他手腕上的手表清晰地显示此刻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但令人惊讶的是,太阳竟然还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中,宛如一轮巨大而鲜红的火球,散发着最后的余晖,将整个天地染成一片残阳如血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极度的干燥,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滚烫的火焰,而那些细小的沙砾般的尘土更是无孔不入,肆意钻进谢焜昱的鼻腔,让他的鼻子感到异常难受,几乎快要无法正常呼吸。
他转过头,看向左手边的冯家堡。那十几米高的土墙巍峨耸立,宛如一道黑色的巨幕,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他们这群外来者。四周出奇地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环境声响,就连风似乎也在这里静止了,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在细软的沙土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回响。
就这样,一行人默默地走着,直到来到一对犹如两座大山一般雄伟的大门前,才缓缓停下了脚步。只见崔颢昀面色从容,轻轻地挥动着手掌,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喷涌而出,将排列在门前、已然腐朽化为枯木的拒马障碍轻而易举地掀起并吹散开来。伴随着“吱吱呀呀”的沉闷响声,那扇沉重的大门开始缓缓打开,残破的景象还是让三人大吃一惊。这里的残破遗迹像是被人遗忘废弃的桃花源,可沿着门前这条路望去,一座如同三层楼高的巍峨高宫楼殿还是和其他的建筑完全不同。根据谢焜昱的猜想,那里便是冯家大院。
“各位小心,最好不要走散。”说罢,谢焜昱打开了灵风环荧,可里面如同苏家的地下室一般黑暗,甚至不及自己目光所及之处。
哪怕是拥有巳蛇之眼的公俊飞,也在这里吃了瘪,他也看不到任何不寻常的东西。公俊飞摘下了眼镜,任凭自己的眼睛黯淡失色。他在提高了自己听觉后,敏锐地察觉到在那座高楼的方向,有一个节奏紊乱的呼吸声。只可惜呼吸声只听到了一个,同时也不确定散发这样呼吸声的人,是不是苏清澄。
“走吧,目标就在那边那座最高的楼那里。”公俊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背后掏出他的灵宝。
此时,一旁的崔颢昀转头看向谢焜昱,开口问道:“你的灵宝准备妥当了吗?”
听到这话,谢焜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回应道:“真正的男子汉可从来都不需要依靠什么灵宝!”话音未落,他已迅速将手伸进衣袋之中,摸索片刻之后,掏出一叠黄色的符纸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这段路程对于谢焜昱而言,竟是显得如此漫长。四周那些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墙壁和废墟,仿佛突然间拥有了生命一般,从中隐隐约约透射出无数双阴森诡异的眼睛,这些眼睛如同幽灵般紧紧地锁定住他们三人,让人毛骨悚然。
就这样,在这令人胆寒的氛围下,三人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大院门前。这座大院看上去曾经也是辉煌无比,但如今却已破败荒凉,只剩下满地的碎石瓦砾和杂草丛生。
踏入大院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段又一段高高的台阶。三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而随着距离那座紧闭着大门的神秘大殿越来越近,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也愈发强烈起来,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当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被推开时,一道耀眼的光柱如利剑般穿透黑暗,直直地照射在了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雕像之上。这座雕像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一般。只见那是一个手持长长法杖的人物形象,他面容慈祥、眉目和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仿佛已经在此沉睡了许久。
就在这尊神秘雕像的脚下,苏清澄静静地盘腿而坐。她低垂着头,双目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然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身后竟是一片四处飞溅而出的猩红血液,形成了一幅诡异而恐怖的画面。再仔细一看,苏清澄的那件棱刺,此刻正深深地插入了她自己的胸口之中,鲜血顺着棱刺不断流淌而下。
雪莉! 看到眼前这一幕,谢焜昱忍不住失声大喊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毫不犹豫地朝着苏清澄狂奔而去。待到跑到苏清澄身前时,他才惊喜地发现,尽管身受重伤,但她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尚存,仍在顽强地喘息着。
紧跟其后的公俊飞和崔颢昀见状,也迅速赶到了苏清澄身旁。他们神情紧张且小心翼翼地围绕着她,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加重她的伤势。
可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敞开着的那扇厚重之门突然间毫无征兆地紧紧闭合了起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与此同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紧接着,只听得的一声,又有一人如同鬼魅一般从屋顶上方的粗壮房梁上纵身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就这样,包括刚刚从天而降之人在内的总共五个人,迅速聚拢到了一起。他们一个个面露凶光,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谢焜昱等三人以及命悬一线的苏清澄,宛如一群饥饿的猛虎正在窥视着自己的猎物。直到这时,谢焜昱才猛然惊觉,这五个来者不善之人,竟然正是之前的刘东旭一伙儿!
“谢大公子,好久不见啊。崔颢昀,你来这里干什么?”刘东旭问道,双手伸开,拦住了要向前来的四人。
“刘东旭!你未免也太卑鄙了吧?苏清澄哪怕是黑誓之敌,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伤害她?”崔颢昀说着,站在了五人面前。
“你呢?她是黑誓之敌的事情,不是你告诉我们的吗?怎么?你现在像反水?”杨继勇说。
“再怎么样,我应该也不会五个人打她一个。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颢昀,你是真的不想加入黑水之誓了吗?为什么要和这些灵师大家的人为伍?”刘东旭走到崔颢昀面前,试图劝诫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崔颢昀像是吃了秤砣,眼神坚定地看着刘东旭:
“这就是你的原因?拿苏清澄当作投名状?你别忘了,咱们的家人可都是灵师,哪怕有人去世了,还有多多少少一些抚恤金。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们姐妹四人到底是经历的什么样的生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就这样的条件,黑水之誓居然还需要保护费。你们居然还要加入这样的组织。”
谢焜昱和公俊飞听到她的一席话,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本以为黑水之誓就是来团结大家的,谁知道里面居然也有这么大的问题。
此时滕晖走到了刘东旭身边,拍了拍他后,对崔颢昀说:“如果我们加入了黑水之誓,我们会想方设法保护你们的。今天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既然我们想加入黑水之誓,我们一定会拿苏清澄来祭旗,这两个人也会是陪葬的。”
“要是我偏不呢?”崔颢昀说着,其实她内心中并不是多么想帮助谢焜昱和苏清澄,只是生性善良的她不允许有人因为这些事而丢掉性命。再说了,自己对黑水之誓的不满早已有之,今天刚好有了发泄的机会,她想成为殉道者一般,为金秋娜、张瑶瑶和郑姝婷三人说句话。
而刘东旭可真的着急了,他无措地姥姥握住崔颢昀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说:“灏昀!我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吗?这样就能保护你了!再说了,我们兄弟几个这些年来不也一直多多少少地帮衬你们吗?要进入黑水之誓是需要门槛的,希望你能理解!”说着,刘东旭指着谢焜昱的鼻子说:“谢焜昱!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想再未来进入焉然学院时,你还是我的同学,我绝不允许你们这些灵师大家踩在我们的头上!你们今天既然来了,就休想回去。”
原本苏清澄遭受的重伤就让谢焜昱心急如焚了,此刻她正虚弱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让人看了心疼不已。而就在这时,刘东旭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前来挑衅,这无疑是火上浇油,使得谢焜昱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到了极点,仿佛五雷轰顶,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尽管怒不可遏,但谢焜昱的性格使然,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选择先用言语去讥讽和嘲笑刘东旭。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冷嘲热讽道:“怎么?难不成我们踩到你们头上去啦?怎么,你觉得很不爽是吗?怎么,就凭你这副德行,也妄想进入焉然学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与此同时,一旁的公俊飞也毫不留情地补刀说道:“哼,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崔颢昀,我倒想问问,究竟是打算依靠你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去保护呢,还是准备靠着所谓的黑水之誓狐假虎威呢?”这番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刘东旭的心窝,让他顿时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刘东旭!带着崔颢昀离开这里!后面她们需要交给黑水之誓的那笔钱,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刘吉瑞斌,跟着他一起。”滕晖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着。一旁的吉瑞斌点了点头,迅速跟上了刘东旭的步伐。
与此同时,滕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祁欢和杨继勇身上,说道:“祁欢、杨继勇,你们俩留下和我一起对付他们二人。”话音刚落,只见滕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黑光闪闪的匕首。这把匕首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神秘而诡异的光芒,刀身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奇特的大马士革花纹,仿佛诉说着它曾经经历过的无数次激烈战斗。
站在不远处的谢焜昱原本以为崔颢昀还会继续与他们争论下去。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崔颢昀竟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回过身来,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随着刘东旭离开了。
刘东旭一只手轻轻地扶着崔颢昀的肩膀,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望向谢焜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和炫耀,似乎在向谢焜昱示威一般。面对这样的场景,谢焜昱紧紧握住了拳头,但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候他才明白,崔颢昀只是利用自己来抬价罢了,这个女生,比自己想的还要现实,没办法了,现在只能靠自己和公俊飞了。
随着那扇厚重的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再次缓缓合上,大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谢焜昱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道冷电一般,直直地射向滕晖手中紧握的匕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来。谢焜昱不禁赞叹出声:“哟,真是不错啊!这匕首看起来可不简单啊。”
听到这话,滕晖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恨之色,他紧紧握着匕首,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地说道:“它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他们原来是苏方炯的护卫,为了保护苏家人而牺牲。哼,为了保护你们灵师大家的人,我们的贱命简直不值一提。”
谢焜昱听完这番话,双眼依旧紧盯着滕晖,没有丝毫放松之意,对身旁的公俊飞说:“老公,这位就是和咱们一样,拥有司朔方神器的人呢。看他这样子似乎不太好对付呢。”
然而,还未等公俊飞开口回应,滕晖大声叫嚣起来:“没错,可拥有神器的你,就连瞳孔都未曾变色,你真以为你和我有一战之力吗?”
公俊飞笑了笑:“没用的,老谢,他的实力和咱俩差不多,都是廓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