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各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碇真嗣轻声吟诵着启示录,仿佛已经看到群敌林立的场景,初号机同样缓缓抬起头看向天空。
巨大的赤色十字耸立,宛如一座丰碑,俯瞰着整座第三新东京市。
漆黑的夜晚有了白昼般的光亮,那斑烂色彩交织的虹光,仿佛在悼念坠落的天使,又仿佛在迎接到来的新神。
眼前一幕好象一幅充满宗教神话感的画卷,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中。碇真嗣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他们静静地听着。
作战指挥室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放慢了呼吸,他们要把此刻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铭刻在脑海中。
紫色的初号机披着红亮的光辉,而在他身后的十字架矗立在大地上,彩虹仿佛连接着天堂与人间。
“你们还好吧,怎么都不说话了?本来打算射穿他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爆炸了,是不是要留活口?”
直到碇真嗣轻松的声音再次在指挥室内响起,负责指挥的葛城美里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答道:
“没关系,nerv暂时没有对使徒进行活体研究的计划,爆炸十字是使徒内核破坏后死亡的正常现象。”
碇真嗣惊叹:“不愧是天使,连死亡,也很合我的心意。”
葛城美里看着居高不下的同步率却依旧有些担心。
“真嗣,战斗完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从没这么好过。”碇真嗣操从着初号机举起已经变成白色的手掌,出神地看着。
“那就好,你做的很好,辛苦了,真嗣。”葛城美里长舒一口气。
然后她转身面向其他工作人员,眼中不禁闪铄着兴奋的光芒。
“第四使徒水天使已被成功讨伐,诸位,这一战是我们赢了!”
在葛城美里激动地喊出那句激动的——“我们赢了!”之后,整个指挥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
但是很快,所有人如梦初醒般纷纷站了起来,看着屏幕中的身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而同一时间,身处另一个房间中的冬月耕造同样盯着屏幕上的紫色机体,嘴角不禁上扬,勾勒出一抹笑容。
与那些神情激动、满脸兴奋的人相比,碇源堂依旧面不改色坐在桌前,保持着他一贯的标志性动作。
——双手挡着半边脸,眼睛隐藏在墨镜下让人看不清表情。
冬月耕造走到碇源堂身旁,注视着初号机面带微笑说道:“真嗣的表现远超预期啊。”
碇源堂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用一种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回应道:
“结局早已注定,胜利本就是必然会得到的答案,只不过过程与设想中稍有偏差罢了。”
作为碇真嗣的父亲,又或者说是碇唯的丈夫,碇源堂非常清楚这一战的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即使少年脆弱到不堪一击,初号机也会为他撕碎一切的危险。
碇真嗣是否能驾驭eva并不重要,是否懂得战斗也不重要。
只要碇真嗣驾驶初号机,初号机就会带他走向胜利。
但现在的情况却又不太对。
不是初号机让碇真嗣活了下来,而是碇真嗣以绝对碾压的姿态轻松取得胜利。
显然剧情并未按照碇源堂心中预想的剧本进行,这一幕的男主角该更加狼狈才对。
下一秒,他的目光也在短暂的思考后,不得不移动到屏幕中的初号机身上。
沐浴光辉的紫色巨人,贯彻天地的赤红十字,以及天之尽头的七彩霓虹,一切如同梦幻般那么的不真实。
当碇源堂与那巨人的眼睛对视时,他甚至在恍惚间感觉到自己正被蔑视着,那种感觉就象——
他是蝼蚁。
碇源堂通过初号机似乎与碇真嗣在对视,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神,对自己带着发自内心的鄙视,以及高傲的怜悯。
仿佛高天之上垂怜人间的神明。
…………
休息室内。
碇真嗣闭着眼睛,好象回到那个女人的怀抱,那个名为碇唯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女人喜欢戳婴儿的小脸,逗弄他。而面对长大后却总是过于忧愁的孩子,女人也总是跟着会担心地皱起眉头。
场景很快转换到一间洁白的实验室,隔着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女人坐上胶囊似的驾驶舱,插入栓从脊椎插入紫色巨人的身体。
但是这一次,驾驶那个紫色终极决战兵器的人是自己。
刚下初号机没多久的碇真嗣坐在桌前,学着碇源堂的动作却不是在思考,而是在假寐,他好象做了一个梦。
开门声响起,碇真嗣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洁白天花板,可是身上仿佛还残留着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温柔。
碇真嗣有点恍惚,那个女人还在身边的感觉果然是梦啊。
他似乎感受到有道呼吸离自己很近,气息吹得他皮肤痒痒的。
碇真嗣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坐在身旁的葛城美里,她的脸已经快要粘贴自己的脸了。
碇真嗣低下头,察觉到他的视线,葛城美里的头抬了起来,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你这是”碇真嗣眯起双眼,两人鼻尖顶着鼻尖:“在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受伤。”葛城美里往前凑的身子缩了回去。“你身材蛮好的嘛,平时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是啊。”碇真嗣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直到看到刚推门进来赤木律子站在对面,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彼此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原来如此,难怪申请让真嗣到你家去住,看来我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份申请的安全系数了。”
赤木律子抱着一份文档,看向葛城美里的眼神似乎正在给对方打分,顺便再送上几分鄙夷。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真的只是想给真嗣检查一下身体啊。”
“体检不在作战指挥官的职责范围之内吧?”
“我不放心嘛。不过我的申请绝对没有其他目的,只是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再说上头都许可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向他出手的!”
“真的吗?我不信。你这个人脑子里老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