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盟友?(1 / 1)

临时性的“序列波动隐匿力场”如同脆弱的气泡,将车队笼罩在一片相对安全的静谧中。地热谷地的硫磺蒸汽依旧蒸腾,谷地上方“清道夫”徘徊的、令人心悸的嗡鸣与暗红色扫描光晕也并未远去,但那种随时可能被“净化”抹除的、刀刃悬颈的极致紧张感,终于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力场内部,空气都仿佛变得不那么滞重了。

陈末在药物的支撑和林晓的悉心照料下,终于陷入了深度睡眠,这是身体和精神透支到极限后的自我保护。赵刚安排了双倍警戒,亲自值守,但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老金和“独臂”带着技术小组,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那个由掠食者核心、骨骼板、破烂线路和高等算法强行糅合而成的隐匿力场发生器,一边低声讨论着优化方案,眼神中闪烁着技术人特有的、遇到挑战时的兴奋光芒。王虎带着战斗小组,在力场边缘的蒸汽与岩石间无声游弋,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林晓和其他后勤人员,则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处理积压的伤员,重新清点、分配所剩无几的物资,为未来的行程做最精细的准备。

而唐雨柔,在服用镇定剂和营养剂,并经过短暂的冥想调息后,身体机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那套奇特制服内侧的纹路重新亮起微弱而稳定的光芒,手腕上的金属环也恢复了基础的监测功能。她拒绝了继续休息的建议,只是安静地坐在指挥车旁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手里握着那枚已经黯淡许多、但依旧在后台默默运行着隐匿力场算法的六边形薄片,目光沉静地观察着营地。

她在观察。用“观察者”的习惯,也用一个刚刚与这群人经历了生死赌博、此刻暂时“安全”的幸存者的视角。

她看到林晓跪在一个腹部伤口再次裂开的难民妇女身边,动作轻柔地清理、上药、包扎,嘴里还低声安慰着,尽管她自己眼底的疲惫清晰可见。那个失去了一条胳膊、被大家叫做“独臂”的前匪徒,正满头大汗地帮老金搬运一块沉重的金属板,动作有些笨拙,但极其认真,他新装的简陋假肢与金属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却恍若未闻。几个年纪较小的队员和孩子,在营地边缘相对安全的一小片空地上,用碎石块摆出简单的图案,低声玩着某种游戏,脸上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但此刻却真实存在的、属于孩童的短暂欢愉。

她还看到,陈末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晶片的位置),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枚老旧的、沾着血污的怀表。赵刚在巡视间隙,会默默地将自己的水壶递给站岗的年轻队员,拍拍对方的肩膀。老金在检修线路时,会顺手教旁边一个对技术感兴趣的小队员辨认不同的工具和零件,尽管那些工具简陋得可怜。

这一切,与她所知的、旧时代关于末世幸存者的档案记录,以及“守望者”对废土零星观测到的数据,都不太一样。档案中描述的,是秩序崩溃、弱肉强食、为了一口净水可以刀兵相见的野蛮景象。而眼前这个车队

他们有严明的纪律,但纪律之下,并非冰冷的服从,而是一种相互支撑的责任感。他们资源匮乏到极致,但分配时,重伤员和孩童总能得到稍微多一点的关照,无人公开抱怨。他们刚刚经历了足以让任何团队崩溃的真相冲击(“盖亚”计划、“摇篮”协议、自身“污染”本质),此刻却没有陷入彻底的绝望或疯狂,反而在短暂的喘息后,迅速投入到建设性的工作中——维护力场、救治伤员、准备继续前行。

尤其是他们对“技术”和“知识”的态度。老金他们对掠食者材料的“逆向工程”在她看来粗糙危险,但那种不惧失败、敢于在绝境中利用一切手段“升级”自身的劲头,是旧时代在绝对安全的实验室里培养出的工程师们所缺乏的。而陈末那种将自身作为“实验平台”和“控制核心”,野蛮“工程化”序列能力的做法,更是打破了她的认知框架。

这不是一群只知道挣扎求存的野兽。这是一支在毁灭的灰烬中,依然试图保存秩序、知识、互助精神,甚至“希望”的奇特队伍。他们的目标,那个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生路的“灯塔”,就是这种“希望”的具体化。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几个玩耍的孩子身上,尤其是那个曾用身体死死护住“种子箱”、将老张怀表交给陈末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身形瘦削,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眼神却异常沉静,偶尔瞥向陈末休息的方向时,会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担忧和坚定。

“种子箱”她听林晓简单提过,里面似乎是旧时代某“方舟计划”遗留的耐辐射植物种子。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末世,他们依然用生命保护着一箱可能永远无法发芽的“种子”。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与她对视。没有惊慌,没有躲闪,只有平静的打量,然后,他指了指她手中的六边形薄片,又指了指地上他用碎石摆出的、一个极其简陋的、类似齿轮的图案,眼中带着清晰的好奇。

他在问,这是什么?你的薄片,和齿轮,有关系吗?

唐雨柔愣了一下。在“守望者”的训练和任务中,与“无关人员”、尤其是“非目标儿童”进行无谓交流是明令禁止的。但此刻,在这片蒸汽弥漫的谷地,在这个脆弱的隐匿力场下,面对着少年纯粹的好奇眼神,那条冰冷的规章似乎有些遥远。

她犹豫了片刻,罕见地没有用“观察者”的评估目光,而是稍微放松了紧绷的嘴角,对着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凌空划了一个比齿轮复杂精致无数倍的、立体的、多层的结构简图——那是能量传导基础拓扑的一种。

少年眼睛一亮,立刻低头,更加认真地摆弄起地上的碎石,试图模仿,却总是不得其法,小脸皱了起来。

唐雨柔看着少年笨拙而认真的尝试,心中某个冰冷坚固的角落,仿佛被一丝极细微的暖流触动。她想起了旧时代,在一切尚未崩塌时,那些明亮的教室里,孩子们对着黑板上的公式和图纸,眼中闪烁的,也是类似的好奇光芒。只是,那时的黑板是智能屏,图纸是全息投影,而现在,是污浊的蒸汽和冰冷的碎石。

她站起身,走了过去,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中,蹲下身。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拂开几块摆错位置的石头,调整了一下角度和距离,然后用一根小树枝,在旁边的沙土地上,画下了几个更基础的几何图形和能量流箭头,并标注了几个极其简单的、代表不同能量属性的符号(这是“守望者”内部使用的简化标记)。

少年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然后尝试着将自己摆的“齿轮”与沙地上的图形联系起来,虽然理解得磕磕绊绊,但那股专注的劲儿,让唐雨柔仿佛看到了某种传承的可能。

她的举动吸引了旁边另外两个稍大点的孩子。他们怯生生地凑过来,看着沙地上陌生的图形和符号,眼中充满了茫然,但更多的是渴望。

“这这是什么字?”一个孩子指着符号小声问。

“不是字,”唐雨柔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带着她特有的、略显僵硬的清晰发音,“是记号。代表不同的‘力’,像蒸汽往上跑的热力,像石头往下掉的坠力,不过更复杂一点。”

她尽量用孩子们能理解的、废土上常见的现象来比喻。

“这个箭头呢?”另一个孩子问。

“代表‘力’流动的方向。”唐雨柔耐心解释,又画了一个简单的循环,“像水在管子里流。”

不知不觉,她开始用最浅显的语言,讲述能量守恒的雏形、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甚至简单机械的原理。孩子们听得似懂非懂,但眼中好奇的光芒越来越亮,不时提出幼稚却充满想象力的问题。这些问题,有些让唐雨柔感到无奈,有些却让她不禁沉思——在摒弃了旧时代成体系的知识框架后,这些在废土长大的孩子,对世界的理解角度是如此原始而又直接。

林晓在不远处包扎伤员,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没有打扰。老金检修完一段线路,擦着汗看过来,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感慨。连值守的赵刚,目光扫过时,严肃的脸色也柔和了一瞬。

陈末在沉睡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锁得更紧。但营地中这细微的、知识传递的声响,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笼罩的绝望阴影都似乎淡去了少许。

唐雨柔教得并不系统,甚至有些杂乱。但她很认真,每一个图形,每一个比喻,都力求准确。孩子们学得也很认真,脏兮兮的小手在沙地上比划,小声重复着她教的符号和名词。

这不是旧时代课堂上体系化的教育。这只是在末日废土的一个角落,一个来自旧世界的陌生过客,向几个可能没有未来的孩子,传递着几点即将彻底湮灭的、关于世界如何运行的、最基础的认知火花。

但正是这微不足道的火花,让唐雨柔感觉自己与这个车队、与这个冰冷残酷的废土世界之间,那层无形的、坚冰般的隔阂,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迫合作的“观察者”或“临时盟友”。

她开始看到这群人,不只是“序列污染源”或“潜在测试样本”,而是一个个具体的、在绝境中依然努力活出“人样”的个体。她开始感受到,除了冰冷的协议、任务和生存压力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她几乎已经遗忘的东西,在悄然滋生。

盟友?

或许,还不止。

她停下讲解,抬头望向东北方,那是“灯塔”的方向,也是车队决心前往的方向。之前,那只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目标,一个可能关联着她任务和身世的坐标。

现在,看着身边孩子们仰望的、带着求知欲的眼睛,她忽然觉得,那个遥远的“灯塔”,似乎也承载了别样的重量。

不仅仅是生存,或真相。

或许,还有传承,与未来。

尽管,那未来依旧迷雾重重,吉凶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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