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遥远的灯火(1 / 1)

时间在车轮与荒原的摩擦声中,又碾过了七日。

车队离开了相对平坦但危机四伏的锈蚀平原边缘,开始攀爬一片地势逐渐抬升的古老高原。道路愈发崎岖,废弃的公路早已被地震和植被(尽管是扭曲枯黄的)撕扯得面目全非,他们不得不经常在嶙峋的巨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间迂回穿梭。空气变得稀薄而清冷,风也大了许多,带着高原特有的、仿佛能刮掉一层皮的凛冽。天空显得异常高远,蓝得发黑,云层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

代价是巨大的。一辆本就重伤的卡车在翻越一道陡坡时彻底报废,不得不抛弃,车上的部分非必需物资被分装到其他车上,加重了本就紧张的负载。又有两名重伤员没能挺过高海拔和颠簸,在沉默中停止了呼吸,被草草掩埋在路边的乱石堆下,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无法留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更深的疲惫和风霜,配给已经削减到仅能维持最基本生存的程度,饥饿如同附骨之蛆,时刻啃噬着意志。

但队伍没有散。整合后的凝聚力在艰苦的行军中显现出价值。前“秃鹫”的幸存者中,那个被叫做“独臂”的男人,在机械维修方面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和韧性,成了老金不可或缺的助手。几个难民妇女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炊事和照料伤员的工作,让林晓能稍微喘息。王虎带着战斗小组,总是走在最危险的前方和侧翼。秦虎的侦察范围扩大到极限。赵刚像一块磐石,稳定着整个队伍的节奏。

而陈末,经过连续数日的昏睡和缓慢恢复,终于从那次危险共鸣的后遗症中勉强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血丝,但眼神深处,那簇在共鸣中窥见序列奥秘后点燃的火苗,却始终未曾熄灭,反而在身体的虚弱中显得更加沉静、更加内敛。他没有再尝试直接接触掠食者核心,而是将大部分时间用在消化那些支离破碎的感悟,同时指导老金和“独臂”完善那个能量屏蔽与稳定输出装置。

第七天黄昏,车队艰难地爬上了一道相对平缓、视野却异常开阔的高原脊线。连续多日的阴霾被西沉的落日撕开了一道口子,漫天都是燃烧般的火烧云,将整片荒凉的高原涂抹上一种悲壮而辉煌的金红色。狂风呼啸,卷起干燥的沙砾和雪末(高海拔处仍有残雪),抽打在车辆和人的脸上,生疼。

“停止前进!就地休整!车辆环形防御!”赵刚嘶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连续跋涉,人困马乏,必须休息了。

人们默默下车,开始重复了无数遍的流程:布置警戒,检查车辆,分配所剩无几的食物和燃料。气氛压抑,只有风声和机械的碰撞声。连日的减员、匮乏和看不到尽头的跋涉,正在一点点消磨掉不久前因整合而焕发的些许生气。希望,在这个冰冷荒芜的高原上,似乎和稀薄的氧气一样,正在慢慢流失。

陈末没有立刻参与休整。他拖着依旧乏力的身体,爬上了那辆经过强化、被称为“堡垒-改”的指挥车车顶。这里架设着那台经过掠食者核心能量强化的“鹰眼”望远镜。他需要观察前方地形,规划明天的路线,同时也想试试,在能见度如此之好的黄昏,望远镜的极限观测距离是否有所增加。

他调整着支架,将眼睛凑到冰凉的目镜上。视野瞬间拉伸。被夕阳染红的大地在镜头中飞速后退,掠过嶙峋的怪石、干涸的河床、坍塌的古代遗迹(可能是哨所或气象站),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与天空融为一体的模糊地平线。

他缓缓移动着望远镜,扫过东北方向。那里是地图上标记的方向,也是老周日记中猜测“灯塔”可能存在的方位。最初,只有一片被夕阳余晖和大气折射扭曲的、光怪陆离的朦胧景象,分不清是山影还是云霭。

他耐心地、一寸一寸地搜索着。风声在耳边呜咽,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亘古的荒凉与死寂。就在他感到眼睛酸涩,准备放弃,将目光投向更近处的地形细节时——

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漏跳了一拍。

在望远镜视野的最边缘,在那天地交接、被黄昏的光线与高空的稀薄云气共同渲染成一片混沌暗紫色的遥远天际线下方,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光点,突兀地闯入了他的眼帘。

那光点很小,小到如果不是望远镜经过强化,如果不是此刻天空澄净、光线角度恰好,几乎不可能被肉眼察觉。但它存在着,顽强地存在着。

不是星光——星星还未出现,且星光会闪烁。

不是地面的反光——那里地势似乎依旧平坦,不像有大型镜面或水源。

也不是爆炸或火灾的瞬间光亮——它的光芒极其稳定,带着一种恒久的、冰冷的质感。

那是一种柔和的、仿佛经过层层滤光后的银白色光芒。很微弱,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穿透了数百甚至上千公里的空气与尘埃,固执地映入他的眼帘。

陈末屏住了呼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小心地、极其缓慢地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和方向,试图将那光点锁定在视野中央,看得更清楚些。

焦距被一点点校准。那光点的轮廓似乎稍微清晰了一丝。它并非一个单纯的亮点,其核心似乎有一个更加凝聚、更加明亮的小点,周围则弥漫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如同星云般的光晕。光晕缓缓旋转,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

一种奇异的、微弱却清晰的“共鸣”感,从陈末胸口的晶片传来。不是掠食者核心那种充满侵略性和毁灭欲的共鸣,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寂,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却依旧在规律脉动着的、微弱的心跳。这感觉一闪而逝,却真实不虚。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沉寂许久的系统界面,竟然也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行极其简略、几乎没有任何额外信息的文字浮现:

【检测到未知稳定能量源。。距离:超出测算范围。能级:极低,持续性。关联性:与“灯塔”数据不足,仅供参考)。!一个低得可怜却又高得惊人的匹配度!在这个充满随机性和毁灭的世界,一个能在上千公里外被观测到的、稳定的、非自然的光芒,本身就已经是近乎神迹的存在!

陈末猛地移开眼睛,因为过度激动和长时间凝视而眼前发黑,金星乱冒。他靠在冰冷的望远镜支架上,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是它吗?真的是它吗?那个存在于古老地图和垂死者呓语中的“曙光灯塔”?那个老周用生命换来线索、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追寻的目标?

“陈工?你怎么了?”车下,正在帮忙固定车辆的赵刚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仰头喊道。

陈末没有回答,他只是深吸了几口冰冷稀薄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急,不能错。他再次凑到目镜前,这一次,更加仔细地观察。他记住了那光芒的确切方位和特征,然后缓缓移动望远镜,观察其周围的天空和地面。没有其他类似光源,没有异常的云团或能量扰动。那光芒就那样孤零零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亮在远方的黑暗即将降临的天幕下,如同无尽深海中唯一一座还在发光的航标。

“老金!秦虎!王虎!林晓!刚哥!上来!快!”陈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嘶哑地朝着车下喊道。

几人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手脚并用地爬上车顶。他们看到陈末苍白的脸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眼中燃烧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近乎炽热的光芒。

“看那里!”陈末指着望远镜的方向,声音颤抖,“东北偏东,地平线附近,仔细看!用望远镜!”

赵刚第一个凑上去,按照陈末指示的方向调整。他看了很久,眉头紧锁。“有个很小的亮点?太远了,看不清是什么。”

“让我看看。”秦虎挤过来,他作为狙击手,对远距离观察更有经验。他屏息凝神,调整焦距,看了足足一分钟。当他抬起头时,一向冷静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撼的神色:“稳定光源。非自然。距离无法估量,但非常、非常遥远。以这个能见度还能看到它本身的光强或者高度,可能超乎想象。”

接着是老金、王虎、林晓每个人都轮流看了一遍。每多一个人确认,车顶上的气氛就凝重一分,也炽热一分。那不是幻觉,不是海市蜃楼,是真实存在的、遥远彼方的光!

当最后一个人——林晓,缓缓直起身,眼中含着泪光,看向陈末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陈末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被夕阳和希望之火照亮的脸,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指向那光芒所在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各位,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的方向!那就是——‘曙光灯塔’!”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高原的风依旧凛冽呼啸。但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加震撼的激荡,在五十多个人胸中同时炸开、奔流、汇聚!长途跋涉的疲惫,失去同伴的悲伤,物资匮乏的焦虑,对未来的迷茫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那遥远地平线上,一丝微弱却坚定无比的光芒,狠狠地击碎、冲垮!

希望,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一个传说中的符号。它被具体化了,变成了一束真实可见的、穿越了无尽黑暗与距离、此刻正映入他们眼帘的光!

王虎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眼眶通红。赵刚重重地拍了拍陈末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手上传来的力量说明了一切。老金喃喃自语:“真的存在真的存在” 林晓别过脸,悄悄擦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连那些新加入的难民,此刻也仰望着那个方向,眼中重新燃起了几乎熄灭的光。

陈末最后看了一眼那遥不可及的灯火,又回头看了看身边这些同生共死的同伴。前路依然漫长,危险只多不少。但至少今夜,在这片荒芜的高原上,他们找到了继续走下去的、最坚实有力的理由。

那盏灯,或许无法立刻拯救他们于饥寒危难,但它指明了方向,点燃了心中几乎枯竭的火种。

这就够了。

“今晚加双岗。”陈末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朝着那光,全速前进。”

夜色,终于完全降临。高原陷入冰冷的黑暗。但在东北方的天际线下,那点银白色的光芒,依旧顽强地亮着,如同黑暗汪洋中,永不熄灭的

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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