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交织的光芒如同两条厮杀的巨龙,在校场点将台的上空翻滚、纠缠,将温馨那决绝扑向“凶煞血晶”的身影彻底吞没。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令人心悸的、能量层面最激烈的湮灭与新生。极致暴虐的凶煞之气与极致纯粹的仁心之光相互侵蚀、抵消,又诡异地试图融合,发出一种仿佛万千生灵同时哀嚎又同时祈愿的、直刺灵魂深处的无声尖啸。
季雅被这股混乱而庞大的能量余波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文脉图》脱手飞出,淡金色的光晕瞬间黯淡,她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只能凭借残存的意志力,死死盯着那光芒爆发的中心,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绝望。李宁为了给温馨创造那宝贵的一瞬,燃烧生命轰出一拳,此刻倒在远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死未卜。而温馨,她选择了最极端、最危险的方式,以身化媒,后果难料!
点将台上,那个戴着光滑金属面具的断文会成员,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握着蛇形短杖的手微微一顿,冰冷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精心布置、引动古校场千年积累的“勇毅”煞气炼制的“凶煞血晶”,竟会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以这种近乎“感化”的方式干扰,甚至……引发了某种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异变?这超出了他对能量运用的理解范畴。他能感觉到,血晶与他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不稳定,那女孩身上爆发出的白光,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与“共鸣”特性,正在试图瓦解血晶内部最核心的暴虐意志。
“哼!螳臂当车,愚不可及!”面具人很快压下心中的惊异,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被冒犯的怒意。无论对方用了什么诡异手段,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是徒劳!他再次挥动短杖,不再保留,更加磅礴的暗红色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点将台基座下方汹涌而出,疯狂注入那颗搏动不休的血晶,试图以更强的力量,将那点讨厌的白光彻底碾碎、同化!
然而,就在这内外交攻、能量激烈冲突达到顶点的瞬间,异变陡生!
被温馨紧紧“拥抱”住的“凶煞血晶”,内部那被扭曲到极致的、属于古校场英魂的“勇毅”之力,仿佛被那纯净无瑕的仁心之光触及了最深处的某种本源印记!那不仅仅是暴虐与不甘,更有一丝被漫长岁月和邪恶阵法压制、却始终未曾真正泯灭的——对家国的忠忱、对信念的坚守、对身后这片土地的眷恋!
“嗡——!”
一声并非来自现实世界,而是直接响彻在场所有生灵(包括那些陷入疯狂的“狂煞”)心灵深处的清越鸣响,陡然从血晶内部迸发!那鸣响如同沉睡了千年的战鼓被重新擂响,又如同蒙尘的宝剑被拭去锈迹,发出一声渴望饮血的铮鸣!
下一刹那,红白交织的光芒中心,情况发生了逆转!那原本试图侵蚀白光的凶煞之气,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克星,剧烈地翻滚、退缩!而温馨身上散发出的仁心白光,虽然依旧微弱,却仿佛得到了某种强大的“加持”,光芒骤然变得凝实、坚定,不再只是被动净化,而是主动地、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血晶内部那一点暗红色的核心渗透进去!
“不!这不可能!英魂残念早已被煞气污染同化!怎会……”面具人失声惊呼,虽然隔着面具,但那声音中的惊骇与慌乱再也无法掩饰!他感觉到,自己对于“凶煞血晶”的控制力正在飞速流失!血晶不再单纯地输出煞气,反而开始反过来吸收周围弥漫的煞气,但其性质,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那暗红色渐渐褪去暴虐,多了一丝灼热与刚烈!那不再是毁灭一切的凶煞,而是……一种仿佛历经劫火焚烧、百死无悔的——悲壮战意!
“吼!”
下方校场上,那数十名原本疯狂攻击、嘶吼的“狂煞”,动作再次齐齐一滞!这一次,他们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退去得更快、更明显!短暂的迷茫与挣扎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痛苦,以及……逐渐恢复清明的震惊与恐惧!他们看着自己沾满污血和伤痕的双手,看着周围如同炼狱般的场景,发出不敢置信的、带着哭腔的呻吟和呐喊。
“我……我做了什么?”
“王师兄!我对不起你!”
“我的胳膊……啊啊啊!”
煞气根源被温馨的“仁心”结合英魂残念的“悲壮战意”暂时中和、转化,这些被侵蚀心神的人,终于开始摆脱控制!虽然身体依旧被煞气侵蚀,虚弱不堪,但至少神智在恢复!
点将台上,温馨的情况却极为糟糕。她作为两种极端能量碰撞、转化的核心媒介,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压力。她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战场,仁心之光与悲壮战意在净化凶煞的同时,也在剧烈地冲刷着她的经脉、识海乃至生命本源。她脸色惨白如金纸,七窍中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按在血晶上的双手皮肤开裂,鲜血淋漓,但她依旧死死咬着牙,凭借着内心深处那一点对姐姐、对伙伴、对这片土地的守护执念,顽强地支撑着,没有让自己被那庞大的能量洪流彻底冲垮。她胸前那枚“仁”字玉璧,白光已经黯淡到了极致,表面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腕间的“鸣”字金铃,也发出了哀鸣般的震颤,铃身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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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人眼见大势已去,自己辛辛苦苦炼制的“凶煞血晶”不仅失控,反而有被对方“净化”利用的趋势,而下方那些“狂煞”也在恢复神智,继续停留已无意义,反而可能陷入重围(尽管那些武馆弟子和百姓暂时无力威胁他,但难保没有其他变数)。他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不甘,不再试图夺回血晶,而是猛地将手中蛇形短杖向地面一杵!
“轰!”
一股强大的暗红色能量以他为中心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股强烈的推力,将他的身影向后急速抛飞,同时短杖顶端那颗较小的晶体(似乎是控制核心)光芒一闪,在他身后打开了一个短暂的不稳定空间裂隙!
“守印者……这次算你们运气好!但游戏才刚刚开始!下一次,你们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冰冷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充满威胁的话语,面具人的身影瞬间没入空间裂隙,消失不见。裂隙随之迅速闭合,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能量涟漪。
面具人一逃走,点将台周围的能量场压力骤减。但温馨与“凶煞血晶”的对抗并未结束,反而因为失去了外部的压制,变得更加凶险!那被初步净化的、蕴含着“悲壮战意”的能量,如同脱缰的野马,更加狂猛地涌入她的体内!
“温馨!”季雅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身,看到温馨那凄惨的模样,心胆俱裂!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点将台,试图将温馨拉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那枚经过初步转化的“血晶”(或许现在应称之为“战意晶核”),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猛地释放出最后一股磅礴的能量,然后本身光芒急速黯淡,从暗红色变成了一种暗沉近乎黑色的赭石色,“咔嚓”一声,表面布满了裂纹,从温馨手中脱落,掉在点将台上,仿佛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顽石。
而温馨,则被那股最后的能量猛地推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点将台上坠落下来!
“噗通!”
季雅恰好赶到台下,用尽最后力气,勉强接住了坠落下来的温馨。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季雅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查看温馨的情况。
只见温馨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之色,仿佛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她全身经脉都被那狂暴的能量冲击得七零八落,识海更是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废墟,一片混乱。唯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融合了仁心白芒与一丝暗红战意的光点,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护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她胸前的“仁”字玉璧,光泽完全内敛,变成了普通的玉石模样,裂纹遍布,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腕间的“鸣”字金铃,也彻底沉寂,裂纹更深。
“温馨!温馨!你醒醒!”季雅抱着温馨,声音带着哭腔,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同时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最后几颗保命的丹药,想要喂入温馨口中,却发现温馨牙关紧咬,根本无法吞咽。
就在这时,校场边缘,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是李宁!他竟然悠悠转醒了过来!他燃烧生命打出那一拳,伤势远比温馨更重,几乎踏入了鬼门关。但或许是他体内那“守”字铜印蕴含的顽强守护信念,或许是他自身超越常人的坚韧意志,又或许是温馨之前不惜代价渡入的生机之力起了作用,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到了点将台下相拥倒地的季雅和温馨,看到了周围那些瘫倒在地、呻吟哭泣、逐渐恢复神智的“前狂煞”们,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虽然混乱、但凶煞之气已大幅减弱、反而多了一丝悲壮苍凉的能量残留。他瞬间明白,温馨……做到了!她真的净化了煞气,救下了这些人!
“温馨……季雅……”李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试图向她们爬去。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两个生死不知的同伴。
那些恢复神智的武馆弟子和百姓,也渐渐从最初的混乱和恐惧中回过神来。他们看着彼此身上的伤,看着这炼狱般的场景,再看向点将台下那三个明显是外来者、却为了救他们而付出惨重代价的年轻人,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后怕,有感激,更有深深的愧疚。几个伤势较轻的武馆弟子,互相看了看,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李宁,想要将他扶起。
“别……管我……先……救她们……”李宁艰难地摆手,目光死死盯着季雅怀中的温馨。
季雅听到李宁的声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喊道:“李宁!你怎么样?温馨她……她伤得很重!经脉尽断,识海崩溃……我……我没办法……”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的精神力本就枯竭,又接连遭受重创,此刻连最简单的治愈法术都无法施展。
李宁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比季雅更清楚温馨此刻的状态有多糟糕,那几乎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的境地!难道他们拼尽了所有,甚至温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换来的依旧是……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笼罩全场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块从温馨手中脱落、变得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赭石色“战意晶核”,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平和的能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无声息地从中流淌而出,并未散逸,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缓缓地、坚定不移地飘向了昏迷不醒的温馨,最终,融入了她眉心那点微弱的光点之中。
这丝能量,并非强大的生命力,也不是攻击性的战意,而更像是一种……历经千劫百难、看透生死荣辱后沉淀下来的——智慧与感悟!是那古校场英魂残念中,除了勇毅与战意之外,最为珍贵的、关于“刚柔并济”、“知止有度”的武道至理与人生体悟!
这丝能量的融入,如同在温馨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上,添上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根薪柴!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从温馨体内传出。她眉心那点光点,骤然亮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闪烁不定,而是变得稳定起来。一股温和而坚韧的暖流,以那光点为中心,开始极其缓慢地流淌向她那支离破碎的经脉,所过之处,那狂暴能量造成的创伤,似乎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韧性”,虽然没有立刻修复,却也不再继续恶化,反而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开始萌发。
更神奇的是,她胸前那枚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碎掉的“仁”字玉璧,似乎也受到了这股平和能量的滋养,虽然光泽没有恢复,但那些裂纹蔓延的趋势,竟然停止了!玉璧内部,那原本因过度消耗而陷入沉寂的生机本源,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进行着自我修复。
而掉落在点将台上的那块赭石色晶核,在释放出这最后一丝能量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了一块真正的、毫不起眼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微妙的变化,季雅和李宁在极度悲伤和虚弱下并未立刻察觉,但那些靠近的武馆弟子中,一个年纪稍长、似乎有些见识的大师兄,却隐约感觉到了温馨身上那几乎消失的气息,似乎……稳定了一点点?他不敢确定,但还是连忙对旁边的人喊道:“快!快去城里回春堂请陈老先生!还有,找担架来!把这三位恩人小心抬回去!快啊!”
他的呼喊惊醒了众人。立刻有人挣扎着跑出校场去求援,剩下的人则小心翼翼地找来门板之类的物品,制作成简易担架,在李宁虚弱的指挥和季雅泪眼婆娑的注视下,万分谨慎地将温馨和李宁分别抬上担架。季雅自己也几乎虚脱,被两名恢复了些力气的女弟子搀扶着。
当众人抬着担架,步履蹒跚地走出这片仿佛被血与火洗礼过的废弃校场时,夕阳的余晖正好穿透了城市上空那常年不散的扭曲光晕,洒下一片残破而温暖的金色。活下来的武馆弟子和百姓们,互相搀扶着,看着彼此劫后余生的面孔,又看向担架上那三个为了他们而几乎付出生命的年轻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感激、愧疚、悲伤,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历经浩劫后对生命和平安的珍视,交织在一起。
演武巷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煞气的源头被净化,被控制的百姓得以解救。但守印者三人,却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李宁重伤濒死,温馨昏迷不醒、经脉尽毁、识海崩溃,季雅也身心俱疲、精神力枯竭。他们刚刚获得的一丝喘息之机,再次被更深的危机所取代。而断文会的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那个面具人临走时的话语,绝非虚言恫吓。
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温馨能否醒来?李宁又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而断文会下一个目标,那与“勇”、“毅”相关的、可能更加凶险的文脉节点,又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爆发新的危机?
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唯一确定的,是守护的信念,如同那废墟中顽强燃起的火种,虽微弱,却未曾熄灭。
悦来客栈那间熟悉的房间,再次被浓郁的药味和沉重的气氛所笼罩。只是这一次,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变成了两人。
李宁被安置在他原本的床铺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相较于校场时平稳了许多。城东回春堂那位须发皆白、被誉为“陈一贴”的老先生,被武馆弟子们火急火燎地请来,仔细诊治后,留下了一大堆内服外敷的药材,又亲自施以金针渡穴,稳住了李宁那濒临崩溃的心脉和散乱的内息。老先生捻着胡须,面色凝重地对守在一旁、强打精神的季雅说:“这位小哥伤势极重,五脏移位,经脉多处断裂,尤其是心脉,受损尤甚,几乎是被一股刚猛无匹的力量从内部震伤。能吊住性命,已是奇迹。如今伤势虽暂时稳住,但需绝对静养,切忌动用内力,更不可情绪激动。老夫开些固本培元、续接经脉的方子,但能否完全康复,乃至恢复往日功力,就要看他的造化和你后续的调理了。” 言下之意,李宁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武功能否恢复,却是未知之数。
而温馨,则被安置在房间另一侧临时搭起的软榻上。她的情况比李宁更加棘手。陈老先生为她诊脉时,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反复诊察了数次,最终摇头叹息:“这位姑娘……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伤势。她体内经脉……并非简单的断裂,更像是被一股极其霸道而又充满生机的力量反复冲刷、撕裂,如今已是千疮百孔,脆弱不堪。更麻烦的是她的识海……仿佛遭受过重击,灵台晦暗,神魂涣散,若非眉心一点灵光不灭,护住了最后一丝生机,几乎与逝者无异。她这伤势,已非寻常药石所能及,更像是……道法反噬,或是心神耗尽之象。老夫只能开些安神定魂、滋养肉身的温和方子,暂且吊住性命。能否醒来,何时醒来,乃至醒来后是否……神智如常,老夫……实难预料。”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季雅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送走了连连叹息的陈老先生,房间内只剩下沉重的寂静。季雅瘫坐在两张床榻之间的椅子上,看着昏迷不醒的李宁和温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连续的战斗、精神的透支、伙伴的重伤昏迷……这一切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好想放声痛哭,却连流泪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她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也被抽离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是夜色深沉。金陵城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依稀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夹杂着时空紊乱造成的、若有若无的奇异回响。一阵凉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吹入,带着夜晚的湿气,让季雅打了个寒颤,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能倒下!季雅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利用疼痛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李宁和温馨还在昏迷,她就是团队现在唯一的支柱!如果她也垮了,那他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挣扎着起身,先是走到李宁床边,仔细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她又走到温馨榻前,温馨的脸色依旧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眉心的那点光点,在昏暗的灯光下,执着地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季雅小心翼翼地拿起温馨的手腕,想再次感受她的脉搏,指尖触碰到她腕间那枚布满裂纹的“鸣”字金铃时,金铃突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震动了一下!
这震动非常微弱,却让季雅浑身一颤!她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去感知。没错!金铃确实在震动!不是之前示警的那种尖锐嗡鸣,而是一种极其缓慢、平稳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一下,又一下,虽然间隔很长,但节奏稳定!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温馨胸前那枚布满裂纹的“仁”字玉璧,似乎也随着这缓慢的搏动,隐隐有极其微弱的温润白光流转,虽然一闪即逝,但绝非错觉!
“这是……”季雅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头,“温馨的生机……在自行恢复?是那‘战意晶核’最后的那丝能量?”
她连忙将手掌轻轻覆在温馨的额头,闭目凝神,尝试用自己那同样枯竭的精神力,去小心翼翼地探入温馨的识海。这极其冒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对温馨造成二次伤害,也可能让她自己本就脆弱的精神力雪上加霜。但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意识如同细丝,缓缓渗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乱。这里仿佛是风暴过后的废墟,记忆的碎片、能量的乱流、各种矛盾的意念交织碰撞,一片死寂与毁灭的景象。季雅的精神力在这里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撕碎。她强忍着识海传来的针扎般的剧痛,凭借着与温馨之间那微妙的联系,以及《文脉图》赋予她的对能量轨迹的敏感,艰难地向着识海的最深处探寻。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就在季雅的精神力即将耗尽、意识也开始模糊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在识海那无尽黑暗的最中心,并非绝对的死寂,而是悬浮着一颗极其微小的光点!那光点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双色螺旋状,一半是温暖柔和、充满生机的乳白色(仁心之光),另一半则是沉凝内敛、带着不屈意志的暗红色(悲壮战意)。两种颜色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旋转、交融,散发出一种平和而坚韧的波动。正是这微小的光点,如同定海神针,镇住了这片濒临崩溃的识海,并不断地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极其缓慢地修复着周围的混乱。
而在那光点的最核心,季雅隐约感知到了一缕极其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意念——那是温馨的意识本源!虽然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但却异常的精纯、凝练,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对“守护”的执着,还有一种……历经生死考验后沉淀下来的、难以言喻的智慧与通透感。
“温馨……她还活着!她的意识本源没有被摧毁!她在自救!”季雅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连忙将意识退出温馨的识海。就这么短短一瞬间的探查,已经让她额头布满冷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但她的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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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温馨的情况并非简单的重伤昏迷,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涅盘”或者“蜕变”。那枚被初步净化的“战意晶核”最后释放出的能量,不仅仅是生命能量,更蕴含着那位古校场英魂关于“刚柔并济”的武道至理和人生感悟。这股能量与温馨自身极致纯粹的“仁心”相结合,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而艰难的方式,重塑她的经脉、识海,乃至她对力量的理解和运用方式!这个过程凶险万分,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和漫长的时间,但一旦成功,温馨或许能因祸得福,获得难以想象的提升!
季雅不敢打扰这个过程。她只是更加细心地照顾两人,按时给李宁喂药、擦身,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温馨的脸颊和手臂,同时将自己那微弱的精神力,分出一丝,如同守护幼苗般,小心翼翼地萦绕在温馨周围,为她隔绝外界可能存在的细微干扰(比如城市中无处不在的时空涟漪杂波),并为她提供一丝微弱的精神慰藉。
在照顾之余,季雅也强撑着精神,再次展开《文脉图》。帛书上的光流依旧显得脆弱,但整体脉络还算清晰。城东那片原本如同沸腾熔岩的亮红色光域,此刻已经平息了许多,虽然光流依旧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但中心那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斑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对平稳的、带着淡淡悲凉意味的暗红色光晕,仿佛大战过后残留的硝烟。显然,煞气源头被净化,那里的文脉正在缓慢地进行自我修复。
而图卷之上,代表他们此刻所在的悦来客栈区域,除了李宁那微弱的金红色光点和她自己那黯淡的淡金色光点外,温馨所在的位置,也重新浮现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的光点。那光点不再是单纯的乳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白中透红、彼此交融的奇异色泽,虽然光芒黯淡,却给人一种内蕴磅礴、生生不息的感觉。
“果然……温馨正在经历某种蜕变……”季雅看着那个光点,心中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希望尚存,担忧的是这个过程需要多久?期间是否会再有变故?而断文会,绝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宁的伤势在药物和自身顽强生命力的支撑下,恢复得比陈老先生预料的要快一些。五天后,他已经能够偶尔短暂地清醒片刻,虽然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连说话都困难,但至少意识是清醒的。每次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用目光搜寻温馨的位置,看到依旧昏迷不醒的她,眼中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自责,然后又会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
季雅将温馨正在“蜕变”的发现告诉了清醒时的李宁。李宁听后,沉默了很久,金红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季雅,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温馨,直到她醒来。他知道,温馨是为了救他,救大家,才落得如此境地。这份情,太重。
在季雅的精心照料和李宁自身意志的支撑下,又是十天过去。李宁已经能够靠着枕头坐起身一小会儿,可以喝下一些流质的药膳,虽然内力依旧空空如也,经脉依旧剧痛,但至少性命无忧了。他脸上的死灰色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生气。
而温馨,依旧沉睡。她的脸色不再那么骇人,微微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了许多,虽然依旧微弱。眉心的光点稳定地闪烁着,胸前的玉璧和腕间的金铃,那些裂纹虽然没有愈合,但也不再恶化,偶尔会随着她悠长的呼吸,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晕。她仿佛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冬眠,身体机能在缓慢恢复,意识则在识海深处进行着艰难的蜕变。
这一天傍晚,季雅正在给李宁喂药,突然,她腕上那枚一直沉寂的、属于温馨的“鸣”字金铃,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充满欢欣之意的轻鸣!
“叮铃——”
这声铃响,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房间内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死寂!
季雅和李宁同时一震,猛地将目光投向温馨的床榻!
只见榻上,温馨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轻微地、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