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万剑山脉无数剑峰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巨兽匍匐在大地上。丙字区边缘,那处被称为“鬼屋”的小院,在岩壁投下的阴影中更显孤寂阴森。院子周围的杂草已有半人高,在晚风中簌簌作响,增添了几分荒凉气息。
陈尘刚结束今日的炼体药浴,赤裸的上身蒸腾着淡淡的白气。水桶中的药液已变得浑浊,残留的药渣沉淀在桶底。他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青色外门弟子服,感受着肌肉中传来的微微酸胀感——这是炼体正在起效的标志,虽然缓慢,但确实在进步。
他走到院中那口古井旁,打了桶冷水浇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抬头望向天空,几缕晚霞将云层染成暗金色,远处主峰方向隐隐传来悠扬的钟声,那是内门弟子晚课结束的信号。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陈尘的眉头微微皱起,强化后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在方圆五十丈的范围内缓缓扫过。自从开始在坊市出售丹药和符箓以来,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警惕。财富的增长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必然会吸引飞蛾——以及更危险的东西。
果然,神识捕捉到了异动。
五道气息正在朝小院方向快速接近,没有丝毫掩饰之意。最前方那道气息最为强横,约莫炼气七层左右,带着一股蛮横霸道的意味。身后四道气息稍弱,大约在炼气四到六层之间,步伐杂乱,谈笑声中满是肆无忌惮。
不是路过的弟子。他们的路线太明确,目标太清晰——就是冲着他这处偏僻小院来的。
陈尘眼中寒光一闪,脸上却依旧平静。他转身走进静室,将桌上散落的几张刚刚绘制完成的符箓收入怀中,又检查了一下袖袋里暗藏的几样东西——三张火球符,两张金刚符,还有一张他最近研究出的改良版“陷地符”。
这些符箓,每一张都经过演化空间内数百次推演和模拟,品质远超坊市流通的普通货色。火球符的爆裂威力强了三成,金刚符的持续时间多了一倍,而那张改良陷地符,更是他在研究古符纹时获得的灵感,能在小范围内制造短暂的灵力紊乱,干扰对手施法。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山崖下的寂静,木制院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的人!死了吗?给老子滚出来!”一个粗嘎难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气嚣张至极。
紧接着是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赵师兄,这地方阴森森的,听说以前死过炼丹师,炸炉死的,血肉都糊墙上了,晦气得很!”
“晦气?”那粗嘎声音的主人——赵干嗤笑一声,“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赘婿,住个鬼屋正合适!晦气也克不死咱们炼气七层的修士!今天就是来给他‘驱驱邪’,顺便让他懂懂咱们外门的规矩!”
“就是就是!赵师兄说得对!一个废体,仗着点狗屎运拿了选拔魁首,进了宗门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听说这小子最近手头挺活络啊,丹药符箓没少卖,贡献点蹭蹭涨。是时候让他‘孝敬孝敬’师兄们了!”
哄笑声、附和声、污言秽语混杂在一起,砸门声更重了,整扇木门都在剧烈震动,门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尘缓缓走到院中,没有立刻开门。他深吸一口气,让心神沉静下来,意识与识海中的《》保持微弱的链接。源典散发出一缕清辉,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冷静。
五个敌人,最高炼气七层,最低炼气四层。正面冲突,以他目前的实力绝无胜算——哪怕有符箓辅助,但对方人数占优,一旦被近身,他这没有灵力的身体就是最大的弱点。
不能硬拼,必须智取。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小院。院门内侧,门槛下方那块颜色略深的青砖下,埋着他昨日布置的一道简易预警阵法——一旦有超过炼气三层的灵力波动强行闯入,就会向他神识发出警报。院墙根下几处看似随意的碎石摆放,实则暗合某种困阵的雏形,虽简陋至极,但足以让闯入者步伐滞涩一瞬。而那口古井旁,更是他精心设计的“主场”——井壁湿滑,井台周围青苔密布,稍有不慎就会脚下打滑。
这些布置,都是他这半个月来,利用从符老那里学来的零碎阵法知识,结合《》的推演,一点一点弄出来的。谈不上多高明,甚至在外门那些专修阵法的弟子眼中粗糙得可笑,但对于没有防备的闯入者,足够制造一些麻烦了。
“妈的!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这破门拆了!”赵干显然不耐烦了,抬脚就要踹门。
就在这一瞬,陈尘动了。他脸上迅速换上一种混杂着惊慌、畏惧又强自镇定的复杂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手忙脚乱地抽开门栓。
“吱呀——”
院门从里面被拉开。
陈尘站在门内,一身朴素的青色弟子服略显宽大,衬得他身形单薄。他面色微微发白,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慌乱,气息更是故意压制得虚浮无力,完全是一副“废体”该有的孱弱模样。
门外,五张或狰狞或戏谑的脸映入眼帘。
为首那人身材魁梧,比陈尘高了近一个头,满脸横肉,敞开的衣襟露出胸口一片浓密的黑毛,正是赵干。他双手抱胸,斜睨着陈尘,炼气七层的灵压有意无意地散发出来,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蛮横气息。
他身后站着四个歪瓜裂枣般的跟班,高矮胖瘦不一,但眼神中都带着同样的贪婪和恶意。最左边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正是刚才说“晦气”的那个,此刻正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尘,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几位师兄,有……有何贵干?”陈尘的声音刻意带上了一丝颤抖,拱手问道,姿态放得很低。
赵干见陈尘这副怂样,眼中轻视更甚,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你就是陈尘?那个‘鼎鼎大名’的废体魁首?架子不小嘛,让爷几个敲了半天门!”
“不知师兄名讳?”陈尘低着头,语气恭敬。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赵干!”赵干昂着头,用鼻孔对着陈尘,“听说你小子最近混得不错啊?贡献点赚得挺溜?还跟传功阁的吴疯子扯上了关系?”
陈尘心中一动。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连他和符老吴涯接触的事情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的敲诈,而是有针对性的调查。
“赵师兄说笑了。”陈尘苦笑着摇头,“不过是勉强完成宗门任务,糊口而已。吴长老……只是偶尔指点晚辈几句,算不得什么关系。”
“糊口?”赵干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陈尘。两人距离不过三尺,陈尘能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杂着汗臭和劣质酒气的味道。“糊口能糊出几百贡献点?能买得起养魂木那种玩意儿?能画出让符堂弟子都眼红的优质符箓?”
他每问一句,就逼近一步,陈尘则“惶恐”地后退一步,不知不觉已退入院中。
赵干的四个跟班也嘻嘻哈哈地跟了进来,反手将院门关上,堵死了退路。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破败的小院,看到墙角堆积的炼丹废渣和符纸边角料时,眼中贪婪之色更浓。
“陈师弟。”赵干站定,双手叉腰,一副吃定陈尘的模样,“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小院位置偏僻,安全堪忧啊。最近丙字区可不怎么太平,常有弟子‘遗失’财物,甚至修炼时‘走火入魔’……”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尖嘴猴腮的瘦子立刻帮腔:“就是就是!上个月有个不知好歹的新弟子,也是住这种偏僻地方,结果夜里练功岔了气,丹田差点废了!啧啧,惨啊!”
另一个满脸麻子的跟班接口道:“赵师兄这是关心你!识相点,表示表示,以后在这丙字区,赵师兄罩着你!”
“听说你还懂点丹药符箓?”第三个跟班是个矮胖子,小眼睛滴溜溜转,“正好,哥几个最近手头紧,修炼资源也缺。这样,以后你每月‘孝敬’赵师兄二十张优质符箓——火球符、金刚符都要有!五十颗回气丹,品质不能低于你卖的那些!再上交一百贡献点作为‘安全费’,保你平安无事!”
最后一个跟班是个独眼龙,狞笑着补充:“否则……嘿嘿,你这小破院,还有你这小身板,怕是经不起什么‘意外’。炼丹炸炉啊,画符反噬啊,走路摔跤啊……外门这么大,死个把废体弟子,可掀不起什么浪花。”
赤裸裸的威胁,明目张胆的勒索。
每月二十张优质符箓,五十颗回气丹,外加一百贡献点!这几乎是要将陈尘这半个月来的全部所得掠夺一空,甚至可能让他倒贴!而且这还只是“月例”,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日后必然变本加厉。
陈尘心中怒意暗涌,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惶恐模样,甚至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赵师兄,这……这也太多了。师弟我能力有限,实在拿不出……”
“拿不出?”赵干脸色一沉,眼神骤然变得凶戾,“拿不出就想办法!去借!去偷!去抢!或者……”
他目光淫邪地扫了一眼陈尘,又瞥向远处内门冰云峰的方向:“听说你跟内门冰云峰那个冰山美人云清瑶关系不错?找她要啊!她手指头缝里漏点,都够你孝敬了!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
赵干伸出手,粗大的手指朝着陈尘的脸颊戳来,极尽侮辱之能事:“老子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那根手指即将触及陈尘面颊的刹那——
陈尘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脚下看似不经意地向左后方滑开半步,身体微侧,恰好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赵干的手指。同时他脚下一个“踉跄”,仿佛是被对方气势所迫,向院内退去,口中惶急道:
“赵师兄息怒!有话好说!请……请先进来喝杯茶,容师弟想想办法……”
他这一退,看似狼狈,实则精准。脚步落点正好避开了门槛下预警阵法的触发范围,同时让开了通往院内的路。
赵干见陈尘“服软”,又主动邀请他们进去,以为对方怕了,心中得意,狞笑一声:“算你识相!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大手一挥,带着四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踏进了小院深处。
就在五人全部踏入院中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从地面传来。陈尘神识中接收到预警阵法传来的信号:五人全部入瓮。
他退到了那口古井附近,背靠着湿冷滑腻的岩壁,脸上依旧是那副强自镇定又隐含畏惧的神情。目光飞快扫过院门——刚才退进来时,他脚后跟在门槛内侧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轻轻一磕,已经悄然关闭了预警阵法,同时激活了另一重布置。
“赵师兄,东西都在屋里,我这就去取……”陈尘说着,作势要往正屋方向走。
“慢着!”赵干却没那么好糊弄。他能在丙字区作威作福这么多年,靠的不只是实力,还有狡猾和多疑。他眯起眼睛,阻止道:“让你自己进去?谁知道你会不会耍花样?老五,你跟他进去!盯着他!”
那尖嘴猴腮的瘦子——老五应了一声,咧嘴笑着朝陈尘走来,右手有意无意地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陈尘心中一叹。果然,对方戒备心不低,没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他原本的打算是将几人引入静室,那里有他布置的另一个更隐蔽的、利用炸炉残留混乱能量场改造的“神识干扰区域”,配合突然发难的符箓,或许能出其不意解决一两人。
现在计划有变。
他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只好转身,带着老五走向正屋。步伐看似慌张凌乱,却在经过堂屋门口时,衣袖似无意地拂过门框上方一块颜色略深的砖石——
那是他埋设的一张触发式“陷地符”的隐秘激发点。此符覆盖范围仅限于堂屋内三步区域,一旦激活,能让踏入者脚下地面瞬间软化如泥潭,虽只能持续两三息,但足以让人行动大乱。
老五浑然不觉,紧跟其后,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催促:“快点!磨蹭什么!别想耍花招!”
两人前一后进入堂屋。昏暗的光线从破旧的窗纸透入,空气中弥漫着陈尘特意调配的、用来掩盖炼丹气味的淡淡药草香。
陈尘径直走向左侧静室——那是他的“工作间”,里面堆放着丹炉残骸、符纸边角料,以及一些掩人耳目的杂物。老五在身后警惕地张望,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就在陈尘左脚即将踏入静室门槛的瞬间——
他身形猛地一顿!
以左脚为轴,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急旋!青衣翻飞,带起一道残影!
同时,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衣袖中,滑出两张早已扣在掌心的符箓——并非攻击性的火球符,而是两张“藤缚符”!
“疾!”
陈尘低喝一声,微弱却凝练的神识瞬间激发符箓,甩向身后不过三步距离的老五!
事起突然,老五根本没想到这个一直表现得懦弱可欺的“废体”会突然发难,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如此果决!他下意识地想拔剑,想催动灵力防御,想闪避——
但两人距离太近了。
符箓激发又几乎毫无征兆。
噗!噗!
两张藤缚符在靠近老五时骤然化作两团浓郁的绿色灵光,灵光中瞬间迸发出数十条拇指粗细、坚韧无比的灵气藤蔓,如同活物般,眨眼间就将老五从头到脚缠了个结结实实!
“唔!”老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感到浑身灵力一滞,肢体酸麻,动弹不得。
藤蔓上附带的麻痹效力同时发作,他连剑都拔不出半寸,“砰”地一声被捆成了粽子摔倒在地,连嘴巴都被藤蔓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陈尘转身到老五倒地,不过两息时间!
院中的赵干和其他三名跟班听到静室方向传来的异响和老五短促的叫声,都是一愣。
“老五?怎么回事?”麻子脸跟班喊道。
没有回应。
赵干脸色微变,厉声道:“进去看看!”
就在麻子脸跟班应声转身,准备冲进堂屋查看的瞬间——
陈尘已如猎豹般从静室中冲出!
他手中赫然又多了三张符箓——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火球符”!符纸边缘泛着淡淡的赤红光泽,显然品质极高。
没有丝毫犹豫,神识锁定院中离他最近、正扭头望向堂屋的麻子脸跟班,激发!
咻!咻!咻!
三颗拳头大小、却凝练无比、炽热异常的火球成品字形,以远超普通火球符的速度和威势,撕裂空气,呼啸着射向麻子脸!
“小心!”赵干毕竟修为最高,反应最快,见状厉声大喝,同时一掌拍出,一股土黄色的灵力掌风呼啸而出,试图拦截火球。
然而,陈尘的时机把握得太刁钻了。
正是几人注意力被老五叫声吸引、心神微分的刹那。
正是麻子脸跟班扭头回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三颗火球如同长了眼睛,在空中划出三道微妙的弧线,竟巧妙地绕过了赵干掌风最密集的区域,从两侧和上方继续袭向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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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脸跟班仓促间只来得及撑起一层薄薄的灵力护罩——炼气五层的灵力,护罩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轰!轰!轰!
三颗火球几乎不分先后地撞击在护罩上!
惊人的爆炸力瞬间爆发!炽热的火焰将护罩映照得透明,随即——
“咔嚓!”
护罩如同玻璃般碎裂开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麻子脸跟班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三颗火球的冲击,衣衫瞬间焦黑破碎,皮开肉绽,整个人被炸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瘫软下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找死!”赵干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废体”不仅敢反抗,出手还如此狠辣果决,符箓威力更是大得惊人!
“一起上!废了他!留口气就行!”赵干眼中凶光暴涨,炼气七层的灵力全力爆发,土黄色的灵光笼罩全身,整个人如同蛮牛般朝陈尘冲来!
剩下的两名跟班(矮胖子和独眼龙)也回过神来,又惊又怒。矮胖子祭出一把劣质飞剑,剑光吞吐;独眼龙则挥舞着一根狼牙棒,带着恶风,配合赵干,从三个方向朝陈尘扑来!
面对三名至少炼气五层以上的敌人围攻,陈尘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最大的优势——突袭和符箓的初见杀——已经用掉了一半。对方有了防备,符箓虽强,但激发需要时间,容易被拦截或躲闪。而他自身……没有灵力,近身搏杀是绝对的短板!
不能硬拼!
陈尘脚下步伐连变,身形如同鬼魅,凭借强化后的神识对敌人动作的预判和远超常人的身体协调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赵干势大力沉的一拳。
拳风擦过脸颊,火辣辣的疼。
劣质飞剑呼啸而来,陈尘侧身,剑锋划破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第三名跟班独眼龙的狼牙棒已然扫向他的腰腹,避无可避!
危急关头,陈尘眼中厉色一闪。
他不再闪避,反而拧身,将左臂护在身前,硬接了这一棒!
“砰!”咔嚓!
闷响与骨裂声同时响起!
剧痛从左臂传来,陈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臂骨出现了裂缝,整个人被巨力打得向后踉跄倒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但他的反击,也在同一时刻奏效了!
在狼牙棒及体的瞬间,陈尘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将体内那丝源典灵气与这些时日炼体积攒的全部力量,凝聚于指尖,如同一柄无形的锥子,无视对方护体灵光的阻碍,精准无比地戳向独眼龙持棒手腕的某个穴位!
这一击,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却蕴含着陈尘对《》推演出的人体经络弱点的全部理解!
“啊——!”
独眼龙只觉得手腕一阵钻心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钎刺入!瞬间,整条手臂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五指一松,狼牙棒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惨叫着捂着手腕倒退,整条右臂软软垂下,显然暂时废了。
一换一!陈尘拼着左臂受伤,废掉了对方一人战力!
但此时,赵干和矮胖子已然杀到!
赵干面目狰狞,土黄色拳芒大盛,整个人如同蛮荒凶兽:“小杂种!给我躺下!”
矮胖子的飞剑也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陈尘后心!
前后夹击,避无可避!
陈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一直扣在左手掌心、却未曾动用的一张深黄色符箓上——这张符箓质地明显优于普通黄符纸,边缘有暗金色的纹路,这是他目前绘制出的、品质最高、威力也最大的一张“爆炎符”,接近一品符箓的极限,也是他准备用来应对真正危机的底牌之一!
精血为引,神识疯狂灌注!
符箓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恐怖的灵力波动在其中酝酿,周围空气都开始扭曲!
“爆!”
陈尘嘶吼一声,没有将这张符箓轰向赵干或矮胖子,而是狠狠拍向脚下地面——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小院中央,那口古井与正屋之间的空旷地带!
轰隆——!!!!
比之前火球符猛烈十倍不止的爆炸轰然爆发!
炽热的火焰与狂暴的冲击波以陈尘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席卷!地面剧烈震动,碎石尘土混合着烈焰冲天而起,形成一个直径三丈的赤红光球!恐怖的声浪几乎要震破耳膜!
“什么?!”赵干骇然失色。
“退!”矮胖子惊恐大叫。
两人再也顾不得攻击,拼命催动灵力向后急退,同时撑起最强的防护光罩。
即便如此——
“砰!砰!”
两声闷响,两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
赵干修为高深,只是气血翻腾,嘴角溢血,衣衫焦黑,头发散乱,颇为狼狈。矮胖子则没那么幸运,被一块飞溅的、附着火焰的碎石击中肩膀,惨叫着摔倒在地,肩膀处血肉模糊。
而处于爆炸中心的陈尘,在拍出符箓的瞬间,已然凭借爆炸的反冲力,身体向后疾射,同时将最后两张“金刚符”全部激发!
两层微弱的灵力护罩勉强护住周身。
即便如此——
“噗!”
他口中鲜血狂喷,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又滑落在地,蜷缩着剧烈咳嗽,每咳一下都带出血沫。
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已经骨折。
烟尘缓缓散去。
小院一片狼藉,如同被肆虐过的战场。地面出现一个焦黑的大坑,周围的杂草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几间石屋簌簌落灰,窗纸全部被震碎。
赵干勉强站定,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惊怒和后怕。
他带来的四个跟班:老五被藤蔓捆缚在堂屋动弹不得,麻子脸被火球炸晕在墙根,独眼龙手腕骨折失去战力,矮胖子被爆炸波及受伤不轻。
而那个他们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废体”……
陈尘倚着岩壁,艰难地撑起身体。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胸前都是血迹,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看起来伤势极重。
但那双眼睛——
却在弥漫的烟尘中,依旧冷冽如寒星,死死地盯着赵干。右手颤巍巍地抬起,手中似乎还扣着什么,隐约有符纸的边角露出。
赵干心中第一次生出了真正的寒意。
这他妈真是个“废体”?
这狠辣,这果决,这符箓威力,还有那诡异的身法和精准的反击……哪一点像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这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一头受伤后更加危险的狼!
他看了看手下凄惨的模样:四个跟班,三个重伤一个被缚,短时间内没有战斗力。
他看了看自己:灵力消耗过半,受了些内伤,衣衫褴褛。
他看了看陈尘:虽然看起来伤势更重,但那双眼睛太冷静了,手中可能还有底牌。而且刚才那惊人的爆炸动静,很可能已经引起了远处其他弟子的注意……
继续打下去?
就算能拿下对方,恐怕也要付出更大代价。而且事情闹大,万一引来执事或执法殿巡查弟子……虽然他在执法殿有点关系,但今天这事毕竟是他理亏在先,上门敲诈勒索同门,按照门规是要重罚的。
更关键的是,赵干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陈尘刚才使用的那张爆炎符,威力已经接近一品符箓的极限!能绘制出这种符箓的人,要么本身制符水平极高,要么……背后有高人!
难道传言是真的?这小子真的和传功阁那个脾气古怪的吴疯子有关系?甚至,他这些优质符箓就是吴疯子给的?
想到这里,赵干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好!好得很!”赵干脸色变幻,最终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狠话,“陈尘,老子记住你了!今天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这事没完!”
说完,他竟然不再纠缠,也顾不上手下,自己率先纵身跃出了破损的院墙,仓皇离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山林中。
剩下的几个受伤跟班见状,也连滚带爬,能动的拖着不能动的,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已然变成战场的“鬼屋”小院。
麻子脸被独眼龙和矮胖子架着,老五则用剑割断了部分藤蔓,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转眼间,小院重归寂静。
只余下满地狼藉、刺鼻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在晚风中缓缓飘散。
陈尘强撑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
顿时,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全身各处涌来——左臂骨折,内脏受损,多处擦伤和烧伤。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那是爆炸冲击和灵力震荡的后遗症。
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火辣辣的疼痛。
赢了。
或者说,暂时击退了对方。
但代价惨重。
左臂骨折,没有一个月别想恢复。内脏受损,需要丹药调理。暴露了部分符箓底牌——尤其是那张威力惊人的爆炎符,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更重要的是,彻底与赵干这群恶霸结了死仇。对方离开时那句“这事没完”,绝对不是虚言。而且赵干背后,很可能还有更深的势力——比如苏妙晴提醒过的,内门某位看重资质的执法长老弟子。
麻烦,果然上门了。
而且,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陈尘挣扎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颗自己炼制的疗伤丹药吞下。药力化开,温润的气流在体内流转,稍稍缓解了疼痛。
他望向院外。
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天空由暗金转为深蓝,最后几缕霞光也消失在山峦之后。远处,丙字区其他院落陆续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如同坠落的星辰。
更远处,内门诸峰在夜色中显露出朦胧的轮廓,如同沉睡的巨兽。冰云峰方向,一点冰蓝色的光芒隐隐闪烁,那是云清瑶修炼时散发的剑气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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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尘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这破败的小院。
满目疮痍,如同他此刻的身体。
但他眼中,却没有丝毫气馁或绝望。
反而有一种更加坚定的东西,在深处燃烧。
这一战,他验证了许多东西。
验证了符箓的威力——足够强。
验证了神识和战斗推演的作用——足够用。
验证了提前布置的重要性——足够有效。
也验证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一味退让只会换来更贪婪的索取。唯有展现獠牙,哪怕只是幼兽的乳牙,才能让豺狼有所忌惮。
他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右手,五指张开,又缓缓握紧。
指甲刺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还不够……”陈尘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实力……还远远不够。”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炼气七层的赵干,而是炼气八层、九层,甚至筑基期的对手呢?
如果对方不是五个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小队呢?
如果对方不给他布置和准备的时间,直接以雷霆手段袭杀呢?
太多的如果,每一个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他必须变得更强,更快。
炼体要继续,神识要锤炼,符箓之道要钻研,阵法知识要深入学习。特十二】灵植阵法优化任务,必须尽快提交,换取贡献点和宗门重视。
以及……与符老吴涯的关系,要进一步加强。那些古符纹中蕴含的法则碎片奥秘,或许才是他未来真正的依仗。
陈尘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
《》悬浮在混沌之中,散发着淡淡的清辉。刚才的战斗中,源典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它提供的推演能力和神识增幅,却是他能以弱抗强的关键。
源典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分。是错觉吗?还是说,激烈的战斗、生死的磨砺,本身也能促进源典的修复?
陈尘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一步一步,踏过荆棘,踏过鲜血,踏过所有试图阻挡他的障碍。
直到有一天——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夜空。
星辰开始浮现,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万剑山脉的轮廓在星辉下显得更加巍峨、更加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