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个大卫干的吗？太凶残了……人都已经倒下，还要补枪，简直毫无人性！”
一向温和的陆冠华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对大卫的印象顿时跌至冰点，脸色极其难看。
情绪激动之下，他甚至向陈国忠问出平时绝不会问的话：
“这种没有人性的人，我们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为什么不让他自生自灭？”
陈国忠沉着脸没有回答。
走进屋内的他也被现场震撼——从听到枪声到赶来，不过短短一分钟左右。
就在这一分钟内，所有人皆已丧命，且死状凄惨。
大卫的实力，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强。
“因为，我们是警察啊！华哥！”
说这话的是王晋。
他刚从村屋的窗户离开，匆匆绕了一圈又赶回来。
一进屋，他就听见了陆冠华说的那些话。
说大卫残忍无情、没有人性——
这简直是在指着鼻子骂自己！
毕竟那些人多半是王晋杀的，补枪的事也是王晋做的。
不过是怕人没死透再补一枪，到了陆冠华嘴里，就成了没人性。
王晋脸色一沉。
这锅让大卫背了，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却算在大卫头上。
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王晋觉得绝不能忍。
一句话就把华哥怼了回去，让华哥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话太锋利、太真实，噎得陆冠华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
他们是警察，是香江最强大的纪律部队，服从命令才是第一位的。
否则，吃着公家饭，拿着公家钱，用着公家资源，
出任务时却反对上司、质疑上司的决定——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要是看不下去，辞职也行啊！
如今早就是人身自由的时代，想走没人会拦。
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少了谁都不会停转。
陆冠华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刚才的举动，以警察的身份来说已经越界了。
如果被人捅上去，一个处分绝对跑不掉。
真要他离开警队，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书读得不好，学历没有，年纪也不小了。
要是没了警察这份稳定工作，他说不定真得去做苦力。
除了当警察，他几乎没有其他工作经验，早就和社会脱节了。
警队和社会，根本是两个世界。
陆冠华沉默下去，王晋也没乘胜追击——那样太难看了。
很快，听到枪声匆忙赶来的众人都冲进了村屋。
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大卫更是不见踪影。
显然这些人的到来让大卫警惕心大涨，这里对他已经不安全，得另找藏身之处。
“接下来怎么办？”
几人的目光都投向陈国忠——这里他职位最高，是长官，自然等他发话。
“下班，都散了吧！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这里通知伙计们来处理就行。”
陈国忠也只能这么决定。
感觉到危险的大卫，肯定会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现在就算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也未必找得到，纯粹浪费时间，不如让大家回去休息，养足精神。
下班这个决定，自然得到众人全力支持。
警察虽是纪律部队，
一有突发状况就得随叫随到，但能下班休息，谁愿意加班呢？
回去路上，众人各自散去。
只有王晋跟着陈国忠的车回到警署——他的车还停在那儿，总得去取。
告别陈国忠，
王晋看了眼时间，连忙开车朝红磡码头疾驰而去——他可没忘记，那里还约了人。
失约是很不礼貌的。
午夜十二点，香江红磡码头。
清冷的海风卷起浪花，一阵阵拍打着堤岸。
王晋的车停在码头旁。
他斜靠在车上，手里夹着烟，眼神望向远处晦暗的海面。
“来了？抽一根？”
他转头看向身旁——不知何时，大卫已经站在那儿。
王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给大卫。
大卫接过，点上。
最后是大卫先打破了僵局。
“你是谁？为什么约我来这儿？”
“我叫王晋，是个警察。
约你来，是看中你的本事，想让你替我做事。”
王晋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没必要。
连招揽个人都要遮遮掩掩，还怎么成事？
“开什么玩笑！我是贼，你是兵，我怎么替你做事？而且你怎么肯定我会答应？”
大卫显然被王晋的想法吓了一跳，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王晋淡定地笑了笑，手指在大卫眼前打了个响指，才说：
“因为我手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再说，这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
混了这么久，这个道理你还没明白吗？”
“我想要的答案？”
听到这话，大卫眼睛骤然一亮。
他现在最想要的答案，莫过于谁杀了超叔。
但他不确定王晋的消息是真是假，还是别有用心，想骗他。
王晋看出大卫眼中的迟疑，便似笑非笑地多放了一点消息。
“怎么，不信我？你不想知道超叔是谁杀的吗？”
“你真的知道？”
大卫脸色终于变了，身子猛地一震——王晋不是骗他，他是真的知道。
否则不会一眼看穿自己此刻所想。
“当然。
杀超叔的，是个你完全想不到的人。
我不说，你绝对猜不到。
考虑一下？替我做事，我就告诉你答案。”
王晋没有逼得太紧，只是把底牌摊开，让大卫自己权衡。
如果大卫拒绝这笔交易，那就说明他对超叔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这样的人，王晋失去了也不可惜。
对王晋而言，人才固然难得，但忠心更为重要。
倘若大卫连跟随多年的超叔的血海深仇都能轻易放下，王晋又怎能指望他会对自己忠心？
这亦是对大卫的一次考验——在王晋未来的布局中，他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人来执掌庞大的势力。
能力或许不必顶尖，但忠心必须毋庸置疑。
大卫沉思良久，权衡利弊，终于作出决定。
“你说得对，这世道并非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好，我答应你。
告诉我谁杀了超叔，今后我便为你效力。”
“杀超叔的，是周伟生。”
见大卫应允，王晋满意一笑。
大卫既已通过考验，他也不再隐瞒，径直道出 。
大卫猛然摇头，难以置信。
“不可能！他怎么会杀超叔？”
“大卫，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
万物皆会变，何况复杂的人心？”
王晋并未多劝，只平静陈述。
大卫自嘲一笑，慨然叹息。
是啊，万物皆会变，人心又如何不会？枉他将周伟生视为生死兄弟，对方却暗中害了超叔。
至于消息真伪，大卫相信王晋无需骗他。
这种事只要细查，终会露出痕迹。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他没问王晋从何得知。
人人皆有秘密，大卫自己亦是如此。
此刻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杀！
唯有以最残酷的手段了结周伟生，方能告慰超叔在天之灵。
若是旁人下手，大卫虽会复仇，却不至愤恨。
既走此路，便知难得善终，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但他无法原谅——动手的竟是周伟生。
若非王晋告知，他绝不会想到此人。
或许，自从周伟生来到此地、手握权柄之后，日渐膨胀的野心便驱使他动了杀机，急于上位。
“能再给支烟吗？”
大卫沉默片刻，心中烦闷难以排遣。
王晋瞥他一眼，默然递过一支烟。
大卫点燃，深深吸了几口，任浓烈烟味充斥胸腔，才勉强压下那股躁动。
烟头被掷在地上踩灭，他转身欲走。
一身凛冽杀气，任谁都看得出他要去做什么。
王晋伸手按住大卫肩头。
“是！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大卫猛然回头，双目赤红，语带狠厉。
在他眼中，周伟生已是叛徒——此行最令人不齿之辈。
“你这样找不到他。”
王晋摇头，“杀了超叔后他便失去踪迹，连警方都无线索。
但他应当还未离开香江。
只要人还在这里，便逃不出我们掌心。”
“既然失踪，警方都找不到，你又怎知他未离香江？”
大卫不解。
“字面意思。”
王晋扶额，似为他的迟钝无奈。
找这样一个人做代理人，也不知是对是错。
“若我是周伟生，动手后必定离开香江，暂避风头，绝不会留在这是非之地。”
大卫以己度人。
王晋却似笑非笑：“你又不是他，怎知他留下没有别的目的？”
“你是说……那笔黑钱？”
大卫恍然。
是了，那笔巨款——数百万美金，足以让人疯狂。
超叔亲自赶来，正是为追回钱财、肃清内鬼。
周伟生既敢杀超叔，又怎会不打这笔钱的主意？
一念贯通，如拨云见日。
有时并非看不见，只是被眼前事物所蔽；一旦移开障目之叶，世界便清晰起来。
现在的大卫，正是这般状态！
“那笔钱，难道周伟生到现在还没拿到？”
“应该不可能啊！我记得见到小杰时，他手里明明空空的，那么大的箱子，如果不是被周伟生的人拿走，又会去哪儿呢？”
大卫心中充满疑惑。
虽然大部分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但仍有许多细节让他如雾里看花，明明感到答案近在眼前，却始终捉摸不透。
“那笔钱，周伟生确实没拿到，而是被藏起来了——藏在一个非常安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对此，王晋信心十足。
世上再没有比他身上更安全、更隐秘的藏匿之处了。
这笔钱注定无人能找到，因为它正躺在王晋的储物戒指里。
除非王晋自愿取出，否则就算杀了他，也见不到一分钱。
“难道……钱是被他拿走了？”
听到王晋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大卫猛地看向他，脑中闪过一个猜测：王晋对此事如此了解，难道在周伟生身边安插了卧底？
而且这个卧底地位绝不一般，必定是周伟生的心腹，否则不可能掌握这么多消息！
有了情报，想要中途截走那笔美金并不困难。
王晋可没想到，大卫内心竟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简直像被编剧附体一般。
“照这么说，周伟生虽然失踪了，但还没离开香江？”
以为王晋在周伟生身边埋有卧底的大卫，自然相信了他的话。
如果连周伟生的心腹都是王晋的人，那掌握周伟生的行踪与动向，对王晋来说易如反掌。
事实上，这完全是个美丽的误会，纯粹出自大卫的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