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白却兴致勃勃地向丁秋楠讲述昨天的结拜场面,对自己当上颇为得意。
丁秋楠这才明白叶东方为何反应这么大。
宋运萍更关心叶东方的工作安排:年后你要搬到镇上吗?
叶东方摇头:不用,农场到镇上车程半小时,很方便。
领导也考虑到农场这边的工作,不会让我半途而废。”
初期可能要两边兼顾,但重点还是在农场。
等农场步入正轨,再逐步把重心转移到农技站。”
这个过渡期至少要两三年。
正因如此,娄耀平得知他升职后反而很高兴——只要叶东方能把农场的养殖业发展起来,将来他当了站长,对农场只有好处。
叶明珠也为哥哥感到高兴。
下乡前,叶家兄妹就约定好要重返四九城。
短短几个月,哥哥就当上了农技站站长,这让他离回城目标更近了一步。
午饭后,叶东方忙着整理明天去县城的材料。
他还在空间里种了几轮甘蔗,制出一批水果糖,就等着陈江河送火花来。
傍晚时分,陈江河兴冲冲地背着鼓鼓的包回来了:叶大哥,糖果备好了吗?
出什么事了?叶东方有些意外。
陈江河挠头笑道:昨天收的小弟们今天都去公社收火花了,现在都在农场外等着换糖呢!
叶东方暗自庆幸提前备好了糖。
他假装去地窖,实则从空间取出四袋糖果。
这么多?陈江河瞪大眼睛。
按约定,上万张火花换一万颗糖。”叶东方拎起两袋,先把你那些小弟打发了。”
见陈江河想帮忙,叶东方单手就提起两袋糖:就你这身板,还是省省吧。”
路上,陈江河突然问:叶大哥,要是我有你这么厉害,是不是就能出去闯了?
等你打得过我一只手再说。”叶东方随口敷衍。
农场门口,十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等着。
叶东方示意去树林交易,避开值班员的目光。
叶知青,这些孩子是?值班员好奇地问。
请他们帮忙考察农林,给点粗粮当报酬。”叶东方笑着解释。
树林里,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排好队。
陈江河却拦住叶东方:先验货再给糖!
“以前有人把剪碎的纸片混在火花里充数,被我当场识破。
从那以后,他的东西我一概不收。
谁要敢耍这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陈江河板着脸,声音冷硬。
孩子们闻言立刻解开挎包,整整齐齐亮出成叠的火花。
叶东方看着堆积如山的火花,暗自咂舌——这要让他自己清点,怕是要数到天黑。
陈江河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随手抓过两个孩子的挎包,一张张仔细核对数目。
确认无误后,才将火花转交给叶东方。
叶东方麻利地把火花倒进蛇皮袋,按数称好糖果分给那两个孩子。
空荡荡的挎包转眼塞满了五彩缤纷的糖果,惹得其他孩子直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
在陈江河指挥下,拿到糖果的两个孩子帮着检查其他人的挎包。
直到所有火花都验明正身,叶东方才开始分发剩余的糖果。
整整半小时后,两袋糖果终于分完。
十三个孩子都分到了糖,最后还剩两三斤,叶东方索性全都散给了孩子们。
孩子们揣着鼓鼓囊囊的挎包,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叶东方收了一万多张火花,也懒得整理,拎起蛇皮袋招呼陈江河:“走,先回去吃饭。
晚上再给你算账。
要是信得过我,糖果放我这儿也行。”
陈江河现在对叶东方十分信任,却另有打算:“保管就不必了。
不过要是把糖果换成钱,能不能暂时存放在叶大哥这儿?”
叶东方挑眉:“存我这儿可没利息。”
“不要利息。”
陈江河挠着头,声音渐低,“就是需要用的时候得还我。
之前在农场,陈家婶子扣着我爹给的钱不肯给,还说我在她家吃住早花光了”
他说的“爹”
是养父陈金水。
叶东方闻言一怔,没想到陈金水给过陈木圭家钱,更没想到他们对陈江河这般刻薄。
他叹了口气:“那我把话收回来。
你这个远房亲戚,愿意走动就走动,不愿意也无可厚非。”
“人与人讲究缘分,强求不来。”
次日拂晓,叶东方骑着二八大杠前往镇上。
临近镇子时,他把自行车收进空间,改乘班车去县城。
乡下交通不便,每天只有两趟班车往返县里。
冬天的早班车八点才发车,晃晃悠悠到县城已是九点半。
好在叶东方自带自行车。
他在车站附近无人的巷子里取出二八大杠,一路飞驰赶到县农业局,正好十点整。
入职手续办得很顺利。
人事科科员看到叶东方刚满十八岁就当上站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连连咂舌。
蓝色封皮的站长证不过巴掌大,却代表着对一个乡镇农技站的管辖权。
叶东方仔细收好证件,在科员指引下来到局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他并不陌生。
上次跟着娄耀平来推广猪饲料,两人吃了闭门羹。
但这次身份不同,局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我早就看出你是农林牧渔的好苗子!从你在皖南农场改良饲料配方起,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
“没想到下乡才几个月,你就干出这么多成绩,连大领导都对你赞不绝口!这次破格提拔你去东川乡当站长,就是大领导亲自点的将!”
局长滔滔不绝地打着官腔。
叶东方懒得应付,直奔主题询问农技站的工作交接。
好在局长不敢怠慢,把站长职责掰开揉碎讲了个透。
说白了,农技站就是个传声筒——县里的政策要传达给各公社,下面的问题要及时上报。
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劁猪培训班的筹备。
“站址已经选好了,你去找乡革委会主任对接。
元宵节后培训班必须开班,在这之前要把课程和技术员都安排妥当。”
局长交代完工作,话里话外透着拉拢之意。
可惜叶东方最烦这套,加上本来就看不上这位局长,敷衍几句就告辞了。
叶东方年轻不经事,对官场门道一窍不通,既然对方不挑明,他也乐得装糊涂。
局长心里憋着火,顶多暗骂这小子榆木疙瘩,哪会想到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问清工作安排,叶东方懒得再应付局长,借口要赶班车婉拒饭局,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赶到车站时,返程班车已经发动。
他连国营饭店的门都没摸着,就饿着肚子上了车。
(他偷偷从空间摸出几个肉包充饥,在颠簸的车厢里打了个盹。
回到镇上时,日头已经西斜。
揣着县里的批文和新办的站长证,叶东方直奔革委会。
刚跨进大门,差点跟个横冲直撞的汉子撞个满怀。
他闪身避让的功夫堪称行云流水。
谁知那汉子反倒拉下脸破口大骂:眼珠子让狗叼了?
叶东方冷笑回敬:我眼神好着呢,倒是有人赶着奔丧,把阳关道当黄泉路了!
对方愣了几秒才回过味,顿时暴跳如雷:小杂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叶东方单手撑着围墙,指间稍一发力就掰下半块砖头。
他掂着砖块似笑非笑:想练练?
那汉子盯着他手里的凶器,嚣张气焰瞬间萎了,含混嘟囔着就要开溜。
叶东方轻嗤一声,顺手往他后背拍了张霉运符。
这符箓见效神速,不到半分钟就听见街口传来惨叫——那厮刚拐弯就被自行车撞个四脚朝天,车轮子还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听着远处传来的咒骂声,叶东方心情大好:这下到底是谁没长眼?
他转身走进革委会,很快见到了主任。
你就是叶东方?主任接过证件时突然瞪圆眼睛,皖南农场后山端掉鬼子据点的那个叶东方?
叶东方一愣,没想到这事都见报了,只得谦虚道:运气好碰上几个盗墓贼,顺藤摸瓜发现的。”
廖主任却拍案叫绝:运气也是能耐!换别人看见带枪的歹徒早吓跑了,你小子敢单枪匹马往上冲,是条汉子!
说着突然激动起来:我叫廖志敏。
当年金陵沦陷时,我父亲和叔伯们都他眼圈发红,所以听说你挖出鬼子的 库,我们全家都念你的好!
这番话让叶东方对革委会的偏见消了大半。
仔细想来,宋季山被抓后没受太大罪,耿洪波来要人也顺利放行。
比起四九城那些往死里整人的,这位廖主任算得上厚道。
廖主任,农技站今后还请您多指教。”
嗨!咱们互相学习。”廖志敏亲热地揽住他肩膀,年纪轻轻就当站长,你小子前途无量啊!
说着带他去看办公场地。
穿过几条巷子,停在一座贴着褪色封条的老宅前。
廖志敏尴尬地清清嗓子:虽然荒废久了,但这宅子可是正经徽派建筑,收拾出来绝对气派!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杂草丛生的庭院足有百来平。
斑驳的马头墙下,精美的石雕虽覆着青苔,仍能窥见昔日的辉煌。
这宅子共有三进院落,原主人是解放前东川乡赫赫有名的大财主。
县里突然要求在镇上设立农技站,且必须年后正式挂牌。
时间紧迫来不及新建,只能找现成房屋。
革委会讨论后,一致决定启用这处地主老宅。
别看宅子老旧,当年修建时用的全是上等青砖、木料和石材。
就连外墙的泥灰里都掺了糯米浆,这事镇上不少老人都亲眼所见。
廖志敏边走边介绍,叶东方仔细打量着墙砖、石雕和木构件。
转完三进院子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宅子确实坚固——十多年无人居住,但梁柱纹丝不动,木料未见虫蛀。
窗漆虽已剥落,窗框依然结实。
屋顶瓦片整齐,连漏雨的痕迹都没有。
如何?廖志敏笑着问道。
叶东方点头:把院子收拾干净,用桐油补漆,再换扇大门就能用了。”
那就好办!廖志敏拍板道,我马上安排人修缮,保证年前完工!
时近黄昏,叶东方硬拉着廖志敏去国营饭店。
见推辞不过,廖志敏只好笑着跟上。
叶东方点了三荤一素,又从挎包掏出瓶西凤酒。
廖志敏惊讶道:还带了酒?准备得够周到啊!
专程给您准备的。”叶东方笑着拧开瓶盖。
其实他自酿的窖藏酒更受欢迎,这些瓶装酒反而成了鸡肋。
此刻正好拿来待客。
见廖志敏眼睛发亮,叶东方趁机说道:这酒在本地不好买,但我在四九城有些门路。
您若需要,随时能弄到西凤、茅台、董酒这些——每种十瓶八瓶不成问题。”
这话让廖志敏暗自吃惊。
莫非是哪个大领导的子弟?
误会虽深,效果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