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叶东方这才发(1 / 1)

叶东方这才发现,牛棚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厉声喝道:

“地上的东西也一样,怎么弄乱的,就怎么收拾好!”

孩子们只好又蹲下来,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摆整齐,最后关好牛棚的门,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叶东方知道,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在现在的观念里,“坏分子”

就该被斗争,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于是,他只能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来震慑:

“场长是不是再三强调过,不准靠近这里,不准接触这些有问题的人?”

“坏分子的东西你们也敢碰?是不是也想当坏分子?!”

“这次被我撞见,东西还回去了,我就当没发生过。”

“但要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来这儿偷东西,我绝不包庇,一定把你们干的事告诉场长和老支书,到时候把你们全抓起来!”

这个年代,住进牛棚的人早已失去尊严,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这批教授能在农场安稳度日,没被激愤的社员拉去批斗,全靠娄耀平和老支书为人厚道,社员们也敬畏领导,才不敢轻举妄动。

但没有任何一家大人会觉得孩子来牛棚偷东西是错的;哪怕故意砸坏、毁掉这些东西,他们也不会责怪孩子,反而觉得做得对——对待这些“问题分子”

,就该狠狠教训!

所以就算叶东方真去找娄耀平和老支书告状,领导们也无能为力,顶多轻描淡写地提醒社员注意分寸,绝不会为牛棚里的知识分子出头。

毕竟这是六十年代,对“问题分子”

的憎恶刻在骨子里。

无论偷窃是否正确,以群众对这类人的厌恶,绝大多数社员甚至干部,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孩子这边。

叶东方只能想办法吓住这帮孩子。

果然,他这番话一出口,孩子们顿时脸色煞白,吓得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

吃了坏分子的东西,自己也会变成坏分子?!

这话彻底镇住了他们,生怕叶东方真去告状,革委会的人就会来抓他们。

“以后还敢不敢?”

叶东方再次厉声问道。

几个孩子急忙摇头,像拨浪鼓似的,慌慌张张地保证: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来了!”

叶东方这才点点头:

“记住你们说的话,赶紧走!想吃红薯和爆米花,就去谷场把火生好,待会儿我提一袋过去。”

一听说还有红薯和爆米花,孩子们的眼睛顿时亮了。

原本心里那点不服气,此刻也烟消云散,在叶东方的注视下一溜烟跑远了。

等孩子们离开后,叶东方望着眼前的牛棚,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了想,他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往教授们住的几间屋里各塞了一个小布袋子。

袋子是他用系统缝纫机做的,不大,里面装着几斤糙米、小半斤五花肉、一条鱼和一撮盐。

这些袋子分散放在牛棚里,并不显眼。

怕教授们看到东西会害怕,叶东方又在每个袋子里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家孩子调皮,来牛棚捣乱,这些是赔给他们的歉礼。

做完这些,他心里才稍微好受些。

正好妹妹从劳改区回来,远远看见他,喊道:

“哥,你站那儿干嘛呢?快点儿,老支书叫咱们带饭盒去谷场吃臊子面了。”

叶东方连忙应了一声,不再停留,赶紧把手里的皮毛拿回家。

等他带着饭盒来到谷场时,农场的社员们已经聚齐,正排队等着打面。

天气虽冷,谷场上生了好几堆火。

火光映照下,人人脸上带着笑容,吸进的空气是凉的,心里却暖烘烘的。

叶东方把一袋红薯、土豆和玉米粒递给之前那几个孩子。

他们一见,立刻欢呼起来。

叶东方不忘再次叮嘱,让他们以后不准再去牛棚,否则别想再吃他拿出来的好东西。

几个男孩忙不迭点头,抓起布袋就跑。

其余孩子瞧见有吃的,立刻蜂拥而上,推搡着往篝火旁奔去。

叶东方懒得再管。

农场里孩子们成日嬉闹,大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虽说这年头孩童都懂分享,但这点吃食确实不够分。

盛满臊子面后,叶东方和妹妹各自蹲着吃起来。

刚扒拉几口,宋家姐弟便端着碗过来了。

叶东方原想着,先前偷亲了那丫头,她该羞得躲着自己才对。

谁知宋运萍打完面,竟红着脸凑到他身旁。

少女眼睫低垂,声若蚊呐:叶大哥,你方才是不是去过牛棚?

叶东方正想逗弄自家小媳妇,闻言顿时敛了笑意,端着碗的手悬在半空。

没什么,就是有位大叔捡了张兔皮,正巧遇见我和小辉,就问我们认不认得。”宋运萍绞着衣角,我猜是你的,但没敢说

叶东方心头一跳。

想起给教授们送粮时,许是掉了张兔皮。

横竖不是要紧事,他点点头便继续吃面。

此刻牛棚里却炸开了锅。

老少教授围作一团,盯着布袋里的粗粮鱼肉。

定是丢兔皮的人送的,可究竟是谁?

纸条上说老陈的箱子被翻过,东西得换个地方藏。”

那这些吃食?

既送来了就收下。

难不成挨家挨户问?能拿出这些的必是善心人,咱们快些藏好,鱼肉今夜就煮了!

众人七嘴八舌间,忽有个年轻教员插话:我问那姑娘时,她眼神躲闪,怕是知道内情。”

老教授们交换眼色:先记下,日后再慢慢打听。

莫要给人添麻烦。”

待到夜深人静,牛棚飘起肉粥香。

几位白发先生捧着碗,热泪滚进粥里。

这半年来受尽折辱,如今一口热粥竟似甘霖。

农场干部虽不刁难,可终日劳作如行尸走肉。

这袋粮食,恰似黑夜里透进的一线天光。

叶东方浑然不知自己随手之举,竟重燃了众人心火。

隔夜他又摸黑送粮,偏巧撞见起夜的老教授。

月光下两道身影俱是一僵。

叶东方颔首离去,老教授却怔怔望着他背影,突然拔腿冲回牛棚——果然,每个草垛旁都多了布袋。

是个精瘦后生!动得胡须直颤,约莫十 岁,眼睛亮得像星星!

角落里的储教员突然拍腿:我知道是谁了!

众人齐刷刷望去。

前日挑粪时,听洗衣妇们闲话。”储教员压低声音,说四九城来了个能耐知青,把养猪场整治得风生水起,独住在咱牛棚附近的砖房里

定是他!老教授们望着布袋里油亮的腊肉,喉头滚动。

就连接待咱们的娄场长和老支书,虽然态度恭敬,却始终保持着疏远。”

唯独这个从四九城来的知青,既亲近又能干,还能一次性提供这么多粮食。

几位老学者听完储教授的推断,纷纷点头赞同。

次日拂晓,叶东方起身清扫院落时,在门缝下意外瞥见一本泛黄的旧书。

那是1964年由人民出版社刊印的《闪闪的红星》短篇集。

书页虽已发黄,却保存得极为妥帖,连边角都未见丝毫卷折。

自打火车上被人塞过《少女之心》,叶东方就多了个心眼,加之近日又被敌特盯梢,他第一反应是又有人要栽赃。

他迅速拾起书本,仔细检查其中玄机。

刚翻开,就瞧见夹在扉页的纸条

看清字条内容,叶东方顿时怔住了。

——年轻人,感谢馈赠的粮食,但我们不能平白受惠。

牛棚西南五十步有株古樟,树洞中放着我们的谢礼,望速取之。

另,若方便,能否寻些镇痛药?此处有位老者腿疾发作,彻夜难眠。

笔迹遒劲挺拔,显是某位学者手书。

叶东方暗自叹息。

他大致能猜到是哪位长者受腿疾之苦。

先前娄场长接人时,他曾暗中留意,有位老先生行走时明显跛足。

想来纸条所言便是此人。

只是叶东方也觉棘手。

镇痛药剂他确有储备,系统所赠急救箱中备有。

但那是注射制剂,并非口服药片。

这些学者非目不识丁的村民,若拿出这种国内尚未普及的注射药剂,极易暴露身份。

况且纸条未详述病因,关节炎、风湿或外伤,用药截然不同。

在未确诊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本可请宋运萍开个中药方子配药送去。

收好书籍字条,叶东方趁晨光熹微,悄然寻至樟树下,自树洞中摸出个碎布包袱,迅即纳入储物空间。

返程时装作晨跑,途中遇见几个社员寒暄,无人察觉异样。

唯有牛棚内,两位教授始终注视着古樟方向。

见叶东方果真前来取物,相视颔首,心中已有定论。

叶东方回屋后未立即拆看布包,直至早饭后送妹妹去劳改区,又支开丁秋楠与周晓白在院中绘图,才进内室取出包袱。

展开刹那,他险些惊呼出声。

这几位老学者当真倾其所有。

包袱里竟有一对赤金耳坠、一只实心金镯,外加一枚蜜蜡色田黄石印章!

耳坠与手镯形制古朴,却是十足赤金,掂量着每件至少一两重。

单这两样金器,在六十年代也值数百元。

然比起那块田黄印章,金器反倒不值一提了。

田黄素有美誉,明清以来即为藏家珍宝,一两田黄十两金之说流传已久。

叶东方手中这枚约鸡卵大小,通体澄澈,温润如蜜,纵是外行亦知其非俗物。

若在后世,这等品相少说价值数百万。

可如今,老学者们几乎倾尽所有,只为换取些许粮食与镇痛药。

更令人心酸的是字条措辞那般谨慎,带着恳求,甚至未曾考虑——若叶东方收礼不办事,这些珍宝能否讨回。

叶东方胸中泛起苦涩。

稍加思索便知,这些教授近来处境何等艰难。

他们拿出的,恐怕是千方百计才保住、仅存的贵重物品了。

这些时日,他们想必饱尝世态炎凉,未曾感受丝毫温暖。

故而,这群老学者在高度警觉、戒备森严的表象下,内心实则脆弱不堪。

但凡有人稍示关怀,他们便如溺者逢舟,不仅倾囊相授,更暗自期盼对方能施以援手。

万幸他们遇到的是叶东方。

若碰上居心叵测之徒,这些金器田黄必定肉包子打狗,甚至诱发更险恶的贪欲,将他们最后一点值钱家当榨取殆尽。

叶东方凝视眼前珍宝,沉默许久。

思虑再三,终将物品收入储物空间。

随着系统物资日益丰沛,他对这些俗物愈发淡泊——若真需钱财,随便取支百年老参便能换来金山银山。

因此,他本无意占有这些馈赠。

但他更明白,若不收下,教授们必会忐忑不安,再不肯接受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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