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傻给的地址，叶凡回到叶家老屋。
打开行李包，里面放着大傻准备的二十万现金。
叶凡取出十万，递给身旁的骆天虹。
“我叔说，最近村里都在议论修缮祠堂的事。”
“你拿这笔钱去找村长，就说这是我们捐给祠堂的。”
临走前，叶凡又提醒一句：
“动静稍微弄大点，别捐了十万却只有村长知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不希望这笔钱被暗中克扣。
骆天虹接过钱：“明白。”
随后便出门去了。
叶凡留在屋里收拾。
同村打听不难，骆天虹很快来到村长家。
此时屋里聚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
一位老人正执毛笔，在红纸上写字。
一边写，一边念：
“叶学林家，两千元。”
“叶鸿家，一千元。”
不愧是鹏城人。
在这人均收入七八百的年代，每户最少也拿出一千。
周围的人都笑得开怀。
国人向来重视祠堂宗庙，南方人尤其如此。
能把祠堂修得气派，就代表村子有实力。
村里人走出去，腰杆都能挺得更直。
喊话的人喝了口水，继续扬声：“叶爱军家，捐一万元整！”
“好！”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不愧是叶爱军，看来是真发财了。”
“好家伙，一出手就是个万元户，这怕是村里头一份了。”
正说着，骆天虹拿着钱走上前：“我代表叶奎安家来捐款。”
老人端起水杯，另一只手敲敲桌面：“钱放这儿就行，捐多少？”
他一边问，一边低头喝水。
“十万。”
骆天虹当着众人的面，把十万现金整整齐齐垒在桌上。
“噗——”
老人一口水呛住，咳个不停。
“多……咳咳……多少？！”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十万？
我的天！
我没听错吧？
再瞅瞅桌上那叠现金……
好家伙……
我眼睛没花吧？
“从港岛回来的，今天刚到家，捐十万。”
骆天虹说道。
好嘛！
港岛回来的大老板，这可非得好好招待不可！
十万啊！
这年头，就算是有钱人，也没几个随手捐十万修祠堂的。
一时间，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村长赶紧拉着骆天虹问长问短。
可骆天虹本就不是热络的性子，只透露叶家在港岛做生意，叶凡从鹰酱国留学回来，这次回鹏城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再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村长打听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但大伙儿心里都明白了：这是港岛来的大老板！
村长心里盘算：“可不能就这么让老板走了。”
别说八十年代，就是到了九十年代，港岛老板依然是众人眼中的财神爷。
尤其是港岛的订单，眼下都算外贸，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大生意。
必须得好好接待！
这么想着，村长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巧了，旁边那位也正看过来。
俩人的心思，想到一块儿去了。
……
半小时后。
叶凡刚把老屋简单收拾了一遍——太久没人住，积了厚厚一层灰，不扫扫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正要喝水，门外忽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骆天虹沉着脸走进来。
叶凡问：“怎么回事？”
“叶哥，我想拦，没拦住……”
话没说完，村长已笑呵呵地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是叶总吧？”
其实不用问，一看见叶凡，村长心里就有了底：乖乖，港岛来的少爷就是不一样，真俊！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村长激动地迎上前，满脸笑容。
叶凡看向门外：“外面这是？”
村长乐呵呵地说：“您给祠堂捐了十万，乡亲们特意来谢您呢。”
他又朝屋里望了望：“都是灰，好久没回来了吧？放心，我马上安排人打扫！”
说完后，叶凡立刻出了门。
没过多久，几个中年妇女进来打扫卫生。
村长抱着崭新的被褥跟在后面，笑呵呵地说：“叶总，这是刚从厂里拿来的，新的，晚上您盖着。”
像是怕叶凡推辞，村长又特意补了一句：“都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叶总别嫌弃就好。”
什么叫热情似火？
叶凡这回算是体会到了。
其实他也明白大家为什么这样——无非是看他出手就是十万块，以为是港岛来的大老板，想让他在这里下点订单。
他是港岛人，不管订单大小，都算外贸。
而外贸一旦做起来，村里工厂每年赚上百万都不成问题。
“村长，我跟您明说，我这次回来主要是考察，不下订单。”
叶凡身上挂的全是空壳公司的名头，这次回来想做的是奢侈品相关的事。
这种事……只能走野路子。
工厂？
眼下工厂虽然改革，鼓励自产自销，可还是国有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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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国有生产线帮自己做仿制品，再走私到港岛——叶凡浑身是胆也不敢啊。
再说了，这趟过来，他自己也是走私的，根本不敢和工厂多接触。
所以眼下确实不可能下单，只能说先考察，以后有合适的再谈。
“明白，明白……”
“做大生意嘛，是该好好考察，能理解！”
村长依旧热情满满，“这样，叶总今天刚到，我们也不多打扰。
晚上让叶爱军带您在鹏城转转，玩玩，也到厂里看看。
下次有合适的订单，优先考虑我们就行。”
“叶总，咱们毕竟是同族，绝不会给您掉链子！”
话说到这份上，叶凡也不好再推辞。
不一会儿，叶爱军也来了。
他是服装厂厂长，也难怪会出一万块修祠堂。
家里留给其他人收拾，叶凡和骆天虹在村长和叶爱军陪同下，去工厂转了一圈。
参观完工厂，叶爱军又带叶凡去了。
刚到门口，叶凡就看见四个女孩站在那儿。
其中一人，看着有些眼熟。
“就这儿，鹏城现在最豪华的。”
“听说包厢最低消费三百，咱们抽成能拿五十。”
“一晚上接四五场，一天就能赚两百多。”
“这赚钱速度，跟抢钱似的！”
一个模样精明的女孩对另外三人说道。
她描绘得美好，其余三个女孩听得满眼憧憬。
这时，叶凡也认出了那个面熟的女子——
这不是《繁花》里的李李吗？
她怎么会在这儿？
对了……
叶凡想起来了。
《繁花》里李李出场时已是九十年代，而八十年代的她，正是在鹏城。
先是被闺蜜出卖，掉进先生的陷阱。
看来……现在正是她刚踏进圈套的时候。
想到这儿，叶凡目光微动。
如果没记错，李李可是个人才——
巅峰时期，她是鹏城交易所手速最快的营业员，一分钟能完成十三单，一年二十万次交易。
关键是……零误差。
连续三年都是标兵。
自己未来必定会进军金融市场。
这份能力若能为我所用，必将成为一员大将！
叶凡正动心时，叶爱军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叶总，这地方真不错，听说背后是港岛人搞的，节目很有看头！”
“是……看得出来，有搞头。”
叶凡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转头看向骆天虹。
见叶凡目光投来，骆天虹会意，默默点了点头。
叶爱军并未察觉叶凡的异样，自己倒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
一进来，他眼睛就忙不过来，不时发出惊叹。
好一会儿，叶爱军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来招待叶凡的，反倒自己看个不停。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叶总，让你见笑了。
说实话，别看我是厂长，以前谈生意都在饭店，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要不是叶总你来，我也没机会到港岛人开的谈事。”
这倒不假。
叶凡刚才参观过工厂，上百人的规模，设备老旧，员工多是本村人，在市场上竞争力恐怕不强。
如今这自产自销的时代，这样的工厂很难立足。
也难怪村长和叶爱军如此重视自己——订单对工厂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走吧。”
叶凡说道。
接下来得给骆天虹行动的时间，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真找姑娘？还是三个男人一起唱歌？
“叶总，你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
叶爱军以为叶凡不高兴，连忙解释。
“别误会，”
叶凡立即说，“叶厂长，你跟外人客气，跟我这个本家人还客气什么？往上数三代，咱们都是亲人！这套流程招待客人行，招待自家人不合适。
要我说，不如带我去吃本帮菜！我们这些在外的人，最怀念的就是家乡味。”
一听这话，叶爱军松了口气。
不是生气就好！再听叶凡这话，多有人情味！既攀亲，又表乡情。
刚才还是客户和工厂的公家关系，现在成了自家人。
“好好好……”
叶爱军笑开了花，拍拍脑门，“叶总，是我想得不周到！走，你想吃家乡菜，我可知道不少老店！这儿发展快，很多老店搬了地方，我带路，保证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味道！”
随后，叶爱军热情地领着叶凡离开。
骆天虹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去一趟，没有跟来。
……
直到凌晨，叶爱军才醉醺醺地把叶凡送回住处。
“小叶啊，你这人敞亮！以后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哥哥拼了命也帮你办成！”
叶凡也带着醉意：“叶大哥！这话我记心里了！”
“记着！绝不骗人！”
旁边的村长看不下去了。
好家伙
都叫上小叶了。
酒醒后不生气就不错了，还记在心里。
“行了行了，快休息吧。”
村长带人把叶凡送到家门口，赶忙扶着叶爱军走了。
门一关。
刚才还醉醺醺、脚步踉跄的叶凡，瞬间清醒。
哪还有半点醉意。
没错都是装的。
灯也没开，叶凡直接问：“人呢？”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亮了。
骆天虹站在房间门口：“在屋里。”
叶凡推开房门。
房间里两个人，眼睛蒙着黑布，嘴也被堵着。
叶凡一把扯下李李眼前的布。
此刻的她，眼里满是恐惧。
现在的她还叫本名李珍，不是后来那个面对任何 都从容淡定的至真园老板李李。
李李嘴里的布，叶凡没动。
反而先拿掉了另一个女人口中的布。
“是谁？”
布一拿掉，女人就激动道：“大哥是哪条道上的？”
叶凡笑了：“小蓉是吧？问得挺专业嘛”
“你知道我？”
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又立刻叫出自己名字，小蓉有些诧异。
难道什么时候得罪过谁？
“大哥，以前有得罪的地方，我给你赔罪，用不着这样。”
小蓉说道。
那掩饰不住的江湖气，明显已是老油条。
叶凡懒得绕弯，直接戳破她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