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去,谢宁安就感觉到不对,这店里只有两个伙计。
这里安静得吓人,二人走路没有声音,很像自己培养的那些暗卫。
谢宁安下意识看向伙计,其中一个正在擦中药柜,因为手抬高,谢宁安视力极好,一下就看清。
这伙计虎口一层厚茧,是会武的,谢宁安心中一凝,如此想到。
这年头但凡会点拳脚的,去镖局当跑手都比窝在这小店当店小二当伙计强。
“客官要抓什么……”另一个店小二笑着问道,只不过下意识做出习惯的防备状态。
这也是三年前那事之后,谢宁安更加细心的发现,再优秀的暗卫,假装常人时也有随时准备作战的小动作。
“想买一些……”话没说完,外头忽然一阵动静。
“公子,五皇子有令,下元县发现瘟疫,即刻封城,焚毁疫区,以防蔓延!”听到暗卫来报时,谢宁安脸色一变。
他当即顾不上其他,带着顾明臻翻身上马,直奔城门。
这里是上元县,和下元相差了十公里,就是快马也要半个时辰。
“怎么这么突然?”
下元县城门前,士兵已经架起柴火,百姓哭声一片。
“住手!”谢宁安扬声喝道。
此时最前头的士兵已经点火,谢宁安顾不得其他,徒身上前扑灭。
顾明臻看得心焦急。
一着急,问起五皇子也带着抱怨,“这么快就有死亡病例?可有查明病因?”
“还查什么?”萧言峋本就只想着快点结束。
因此,他不耐烦地挥手,“典型的温疫症状,必须立即隔离,防止蔓延!”
“殿下,尚未确诊就焚城,未免太过草率!”谢宁安因为去扑火,现在身上都是灰。
萧言峋冷笑:“你是在质疑本殿的决定?瘟疫一旦蔓延,整个江宁府都将不保!瘟疫非同小可,谢大人,若蔓延开来,谁担得起这责任?”
顾明臻看着城外那些惊恐的百姓,心顿顿地疼。
她上前一步:“五殿下,小的记得我们大雍朝最快控制疫情那次,正是先查明病因再对症下药。贸然焚城,要是错判情况,岂不是枉杀无辜?”
萧言峋眯眯眼,他的下属立马道:“放肆,你什么人插嘴,敢质疑殿下的决定!”
僵持间,下元县的百姓有一个跑出来跪下求萧言峋,“大人,大人我不想死。”
接着,又一个,两个……许多人挤着城门跑出来,“大人饶命。”一下下磕着头。
萧言峋皱眉,麻烦,嗡嗡嚷嚷。
他遥坐在在马上,看着谢宁安,冷笑一声,“行,谢大人,本殿就给你一个时辰。如果不能提出有效控制方案,就按本殿说的。
一个时辰后,封锁下元,焚城。到时要怪,就怪你们谢大人没能耐救了你们。”
谢宁安蹙眉,一个时辰,分明就是不想让人查清病源!
萧言峋这边却不再听其他,转头打马离去。
众人听着对话,都瑟瑟发抖脸色发白。
顾明臻进了下元县。
帐内,顾明臻仔细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那些有症状的人,她问了一个又一个,越问,眉头蹙得越紧。
“症状不像瘟疫,不过……需要剖验才能确定。”她抬眸说道。
“剖、剖尸?!”村民骇然,脸色一变,“这如何使得!”
被萧言峋留下的侍卫本就害怕,闻言正好借机发难,“要焚城你们就不同意,现在殿下让你们看也看了,不行就别逞强,回去和殿下好好道歉,就可以关城门了。”
闻言,一位老夫人闻言心中一颤。
她拉着顾明臻的手,泪如雨下:“先生,我,我老头早没了呼吸……若剖尸能救更多人,您便,便剖吧。”
顾明臻郑重颔首。
城外的萧言峋本来就没走远,当有人和他报这件事时,他脸色一变。
他正想阻止,转念一想,反正都是三脚猫功夫谅也查不出,再等一会就能灭口了,一想到再没有这些贱民存在隐形威胁,萧言峋一阵畅快。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离萧言峋的一个时辰仅仅剩下不到一刻钟。
众人心焦如焚,只恨时间太快。
城外的萧言峋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只恨时间太慢。
嘀嗒,嘀嗒。沙漏一点点堆积往下。
萧言峋又来到城门边,他冷眼看着下属将油桶一排排放在城墙内侧。
嘀嗒,嘀嗒。
看着沙漏,有人小声抱怨,“小哥,要是查不出来别逞强,这都一个时辰了!”
顾明臻看着沙漏,忍不住有点慌乱。
“不要慌,臻臻。”谢宁安在顾明臻身边,握住她的肩膀。
萧言峋的侍卫已经起身去看沙漏。
“找到了。”没想到,身后顾明臻传来一声呼声。
“文小弟,欺君可是重罪。”那边,萧言峋的侍卫冷嘲热讽道。
顾明臻听到谢宁安的声音,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这像是中毒。”
“中毒?不可能!”同意剖尸的老夫人大哭,“这几日都没什么东西可以吃,饿了就打井水来喝。”
“对啊对啊。”其他人也哭丧着脸。
“肺腑黑青灰紫的,压根就不可能是瘟疫,那是中毒!”
“不可能啊!喝水中什么毒?”其他人都哭喊到。
“等等,井水?你们都是喝了井水?”顾明臻捕抓到重点。
众人点头。
“可以给我看看水吗?”
谢宁安闻言,立马去附近井里打了一小桶水过来。
二人仔细看着,顾明臻用手捞起水,水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她又捞起一些,这一次看到水流失后,手心残留的不少一点点碎末。
她和谢宁安对视一眼。
就是水的问题。
顾明臻起身,没想到眼前便是一黑,踉跄要跌倒。
“臻臻!”谢宁安一把接住她,触手滚烫。
她撑着站稳,看到谢宁安眼中的不安。
“我没事快,快去阻止。这不是瘟疫,而是水源有问题。”
“谢大人,外面的情况如何了?百姓们可还安好?”城墙外,萧言峋似笑非笑看着出来的谢宁安。
“不是瘟疫,是水的问题。”谢宁安拱手,肯定道。
“什么?”萧言峋坐在马上一晃,下意识抓紧马头,脸色发白,“谢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殿下似乎很惊讶?”谢宁安声音低低,“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什么?”
“荒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下毒不成?”他的声音不觉拔高。
“殿下何必如此激动?”谢宁安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没有温度,“我只是在说事实。
文先生已经确认水中含有东西,和硝石产生反应,这绝非自然现象。殿下又不常在这,怎么这般肯定?”
“你!”萧言峋脸色由白转红。
“谢大人慎言!本殿奉父皇之命前来赈灾抚慰,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如果谢大人执意污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殿下言重了。既然问心无愧,何必动怒?”
他转身看向五皇子身边和他一起来是几个大人,“大家也听到了?水源被人投毒,此事非同小可。还请诸位协助调查,务必找出真凶。”
官员们面面相觑。
萧言峋见状,冷哼一声甩袖而去,背影透着几分仓皇。
谢宁安见状,眯了眯眼,抬头示意,眨眼就只见附近树上几道黑影飞过,和五皇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