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偏过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早就不是从前的李云了，他们还会接纳他吗？
就算他们可以接纳，站在异常事务处理局的角度，会让他继续留下吗？
他摇了摇头，还是一个人吧。
明心微微偏头，仿佛在聆听着什么，听完，他对李云道：“我该走了，你保重。”
说着，便跃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密林中。
——
宋迟熙摇响铜铃，很快，明心便出现在他面前。
宋迟熙对明心行了个礼，道：“大师，我想知道自己过去的记忆。”
明心道：“你的记忆只能你自己去找。”
“还请大师明示。”
明心道：“记忆都是有载体的，他的灵魂深处有关于你的记忆，你的灵魂深处，自然也有你自己的记忆。”
宋迟熙感到困惑，可这些记忆，到底该怎么激发出来呢？
他从前在古宁的记忆，是在古宁那些冤魂身上获得的，而他关于昭野的记忆，似乎是通过唐栖梧获得的，可他其他丢失的记忆，连线索都没有，该如何获得呢？
正在他没有头绪时，明心看着他，道：“人只有在死后，所有的记忆才会回来。可是，你死不了。”
宋迟熙一怔，不解道：“这是何意？”
明心叹了口气，道：“原本，我不该说这些的，但是，大概他们不想放过我。”
明心说后面的几个字时，语气重了几分，似乎带着些微妙的嘲讽。
“明心”二字，对他来说，终究还是太难。
宋迟熙的目光追随着他，神色认真地等着明心开口。
“其实，我原名叫做汤允明，是冥界的阎王之一，负责审判地府魂魄的罪行。可惜”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道，“交友不慎，我被他设计陷害，流放九幽门，那里原本是关押怨念不散的恶鬼的地方，我在那地方待了几百年，一次偶然，逃了出来。原本，我想忘记过去，重新在人间投胎修炼，最终悟道成佛。可他如今大概发现了我的意图，试图在我悟道之前解决我。”
宋迟熙道：“所以你打算反击。”
“没错。一开始选择佛修，也是想让自己能将过去抛开，可最终还是六根未尽。”
明心的表情说不上是悲还是惋惜，他继续道：“在我做阎王的那段时间，我遇到过他。”
明心的目光落到唐栖梧身上，宋迟熙也跟着看过去。
“之所以对他记忆深刻，是因为他签订了一个协议。”
宋迟熙下意识觉得这东西很关键，蹙眉道：“协议？”
“嗯，这个协议，千古以来，鲜有人签订，毕竟，这协议会搭上他的所有轮回路，根本没有任何一世成神脱离轮回的机会。”
宋迟熙神色凝重起来，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蒙上一层阴翳。
“那个时候，你明明已经死了，但是魂魄却被人锁了起来，冥界原本是不插手人间事的，但当时他在冥界闹得很厉害，于是我去查了你的情况，发现你被人用锁魂阵给锁了起来，这阵法虽然可以保住你的魂魄，但是一旦布阵人死亡，你的灵魂也会顷刻之间消散，不入轮回。”
“查你的事情是冥界所能做的最大干涉了，冥界的任何人是不能前往人间的，这你应该知道，就是因此，才会有摆渡人负责处理那些在人间徘徊的魂魄。”
“所以当时他很崩溃，人死后进入冥界，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留在冥界做鬼差，要么进入轮回路。他当时既不肯做鬼差，也不肯入轮回，便一直在忘川河徘徊。直到某天，他忽然来找我，告诉我，他要签订往生契约协议。”
“我告诉他，这个协议一旦签订，他的往生路便会与你的灵魂绑定，每一次轮回抽取他一半的寿命给你，同时，每一世还会有一部分寿命作为地府收取的契约费。这样算下来，每一次轮回，他几乎很难活过二十岁。”
“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说，就算往生短暂，也要留你的魂魄完整。所以，在那道士死后，你的魂魄和尸身还能一直完好，都是协议在发挥作用。”
宋迟熙听完，垂下了眼眸，陷入一段静寂的沉默中，许久，才抬眼，望向被定住的唐栖梧，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所以明心之前才说，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
这一世的唐栖梧死了，他才能活。
宋迟熙感觉胸口闷得慌，像是一块巨石压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曾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协议怎么解？”
明心道：“解开协议，需要签订协议的本人亲自解除，而他想要亲自解除，只有等死后去冥界。而且，依我看，他不会解开。”
宋迟熙沉默下来，眉头紧紧蹙着，难得烦闷起来。
明心道：“关于你的记忆，你一旦身死，魂魄便消散，记忆也无用了。”
“所以，我没办法？”
“只能靠际遇。”
宋迟熙垂下眼，原本想通过找回记忆来排查可能会有哪些人想要杀唐栖梧，如今看来，并没那么容易。
明心道：“其实刚刚我说那么多，也是有所求。”
宋迟熙没有犹豫，明心已经帮过他们两次，若是自己有什么能帮他，那自然再好不过。
“您说。”
“你们的朋友松子落是摆渡人，我需要他帮我了解现在冥界的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