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落跟李云到了老人家中，取到了病历本，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云看了眼老人手术前做的检查，综合指标来看，其实并没有达到做手术的水准，医生擅自给他安排手术，引到自己开设的私人医院，根本不顾病人的身体情况，恐怕只是为了捞钱而已。
李云把这些资料取走，可以作为举报材料的一部分。
“小李医生，我真的要做手术吗？”
老人还在问这个问题，仿佛是一种执念，如果不做就好了，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个手术不需要做，他或许还活着。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这个告诫恐怕太迟了。
李云默默攥紧了手里的东西，道：“要的，只是医生的问题。”
李云没有如实相告，他觉得，一个人如果一直活在对自己的悔恨中，一直回想过去的错误决定，定会不得安宁。
老人闻言，眼眶红了，也不再问了。
松子落吹奏风琴，将老人从虚空里拉了出来，现实里阳气重，太阳晒在身上却没有温暖的感受，反而像是一脚踏进了火盆中难挨。
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了。
松子落将他手握住，一股清凉的感受蔓延上来，他才感觉好些。
松子落道：“我带您去报仇。”
——
医院内，裴闫正在休息，如今温度渐低，室内没有开空调，按理说关了门窗，也不该有多冷，但是不知为何，迎面一股冷气扑来，直接将他从安睡中惊醒，吓了一个激灵。
一睁眼，看见一张惨白的年老的脸，顿时吓得瞠目结舌，从折叠床上翻身掉了下来。
“你，你是谁？！”
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是又觉得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好医生啊，你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
裴闫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这人身上的冷气真如毒蛇一般令人生惧，就像是太平间里尸体的温度。
不过他解剖了那么多人他都没怕过，这一次却害怕起来。
墙上正好有面镜子，他无意间偏头看去，却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在镜子里照出来，镜子里，只有自己那张被吓惨了的脸！
“庸医！我要杀了你！你害了那么多人！就该早点下来陪我们！”
老人恶狠狠地目光直勾勾盯着裴闫，突然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那双手极强冰凉，力道却很大，裴闫被掐的地方，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指印。
裴闫被掐的青筋暴起，面部涨红，濒死的感觉让他痛苦恐惧至极，他不想死！
他还有大笔的钱没有花完！他还有大好的前程！那些老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就该死了！他不过是减轻了他们的痛苦而已！如今竟然要来找自己的报应！
虽然心中气极，但是为了活下来，还是拼命祈求原谅。
“我错了！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家还有老人孩子，放过我吧！”
他求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老人放了手，不是因为他的求救，而是因为松子落说了，以示惩戒即可，他要是杀了人，成了恶鬼，就不能再投胎了。
裴闫得了生机，跪在地上磕头拜谢，拼命大口呼吸。
老人摇摇头，道：“这些话，你到地下再去说吧。”
说完，飘忽不见了。
——
松子落在地下停车场等老人，见老人来了，才松了一口气，放任魂魄去见仇人这种事情非常冒险，若是他成了恶鬼，自己恐怕也难辞其咎，可是庸医太可恨，若是不给他点教训，松子落也觉得心里过不去。
吹响口琴，打开通往冥界的道路，松子落牵着他往里走。
两岸的曼珠沙华暗红似血，老人心生惆怅。
“明明中了大奖，却遇到这种事情。上天大概不舍得让我过得痛快，每次好运过后，总有更大的灾难等着。二十岁那年遇到了喜欢的女人，有了两个孩子。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她死了，我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没钱，孩子过的不好，我大概也不是个好父亲，要不然怎么到老一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呢？上天实在太凉薄啊。”
松子落听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宽慰他，毕竟这么多年的痛苦，怎么能凭几句话就消解掉呢？
松子落其实家庭环境不错，父母对他也很好，但生活中还是会遇到各种起伏，只是他一般有能力解决掉。
而老人回顾自己一生，当时发生的事情，自己没有预知的能力，以至于到最后悔恨痛苦，满心怨恨。
“忘了吧。”松子落道。
既然无力挽回，不如就忘了吧，单纯地感受此刻。
也不知老人理解没有，说完这句话，鬼差已来了。
做完交接，松子落心里空荡荡的，这种时候，尤其想和亲朋聚一聚。
给父母打了个电话，郁闷的心情散了大半。
又给唐栖梧打去视频电话。
对方接起。
视频里，唐栖梧是躺着的，看样子是在染发。
“你这是又要换新发色了？”
唐栖梧道：“染黑。”
松子落一愣，笑道：“白发其实挺酷的，可惜在你头上没待几天。”
唐栖梧不耐道：“打电话干嘛？”
松子落委屈道：“人家想你了嘛，你现在在哪呢？待会一起吃饭呗。”
唐栖梧被他的语调冷出一身鸡皮疙瘩，身后帮他染发的造型师也抿着唇偷笑。
“少来！恶心死了。你自己过来。”
唐栖梧说着挂断视频，发了个定位。
林婵在旁边玩手机，刚刚也听到了松子落的话，抬起眼道：“待会吃什么？”
唐栖梧道：“随便找家附近的餐厅。”
林婵想了想，站起身道：“那不如我去和宋哥商量商量，反正他一个人在车上应该也挺无聊。”
唐栖梧一急：“你找他有什么用？他知道什么？！”
这么一说，确实，宋迟熙这个古代人，对现代饮食也没什么了解，就是唐栖梧这脾气，说话越发冲了。
林婵正打算坐回去，就突然见唐栖梧递上了自己的手机，神色有些不自在：“拿去，给他看西游记。”
林婵：“啊？”
唐栖梧道：“愣着干什么？”
林婵像见了鬼：“就是觉得你很奇怪。”
唐栖梧开始烦了：“你麻不麻烦？拿过去。”
林婵耸了耸肩，接过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