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午后,御书房内沉香袅袅。李世民斜倚紫檀榻,左手执一卷,右手端着茶盏,正就着窗棂漏下的碎金阳光啜茶。
忽闻廊下石板路传来靴底擦地声,没人通报,一道青衫身影踏入屋中,不用想除了太子李承乾,没人会如此不懂规矩。
“老爹。”
象征性拱手后径直在对面梨木椅上落座,李世民将书卷压在膝头,抬眼看了看李承乾。
“今日怎么有空来为父这,不出去野了?”
李承乾拈起案上糕点,指尖在盘里敲得脆响。
“准备去,过来知会一声。”
李世民露出疑惑表情。
“这次打算晃荡几日?”
将糕点塞入嘴中,随后吸了吸手指。
“不知道,先出去看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若是撞到好东西就给你捎回来。”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书,倒扣在案上。
“京城王家王承宇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谁?”
李承乾挑眉,随手扯过案上水果。
“王珪侄子王承宇。”
”怎么了?我最近都在搞工人宿舍区那边的事,京城的事很少过问。”
“没事。”
“有事就说,吊我胃口干嘛?”
“田墨没和你说?”
“不是老爹,现在田叔在你手下办事,跟我说啥?怎么,你被王家给占便宜了?”
李世民指尖摩挲着茶盏冰纹。
“那到没有,王承宇私藏铠甲,为父让其将京城产业交出,换取王家全族的性命。”
李承乾面露疑惑。
“现在朝廷新建,不宜与世家交恶,老爹你这时候动王家,不合适吧。”
“不是朕动的。”
李承乾忽然笑起来。
“不是老爹,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怀疑是我弄的?”
“嗯,除了你小子,朕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李承乾故作思索捏了捏下巴。
“我有这么厉害吗?”
李世民见李承乾这般模样于是发问。
“真不是你?”
“仔细回忆,没有印象,要不老爹给点提示?”
“罢了,反正朕没吃亏,是谁做的也无关紧要。说回你的事,这次打算去哪?去多久?”
“都说不知道了,到处转转。”
“在朝中都是这些大臣做给你想看的,外面真正什么样子,老爹你会不知道?安心端坐龙椅,练你的兵,等突厥一乱,你就等着扩展版图,当你的千古一帝吧。”
李世民闻言脸上绽放出笑容,那狼神雕像可是帮了他大忙,这才多久,突厥的探子来报,两名可汗已经开始为了谁是狼神之子发生争端了,待到时机成熟就派兵北上。
“好啦好啦,这次出去记得带上李壹,去的时候跟你母亲说一声,莫要让她总是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老爹,给我一个令牌,可以调动当地守军的。”
“你要这个作甚?”
“如若再碰到泾阳那匪事又该如何?那次是有田墨在,现在墨家全部在京,走不开,我总得要些保命手段吧。”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将秦王令放在桌案上。
“好生保管别弄丢了,也别拿着乱搞,小心回来我收拾你。”
李承乾一边收进囊中,一边嘟囔,
“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的。”
李世民笑骂着抓起书卷作势欲掷。
“臭小子,滚吧。”
脚踏青砖,李承乾出了院子便见一人在门外等候,那人见到李承乾便立即拱手施礼。
“臣王珪拜见太子。”
李承乾上下打量随后拱手回礼。
“见过王大人,大人这是要拜见我父皇?”
“有些事要禀告。”
李承乾也懒得理会,潇洒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嗯,那不打扰你了,再见。”
望着李承乾的背影,王珪顿了顿,转身向太监询问。
“王公公,太子来此所为何事?”
太监面露无奈。
“王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陛下与太子的对话岂是我一个下人能听的,再说了,太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听完太监的话王珪也认同,渭水之盟那天的殿上,李承乾的表现出的行为让整个朝堂百官不知所措,又经退三师的事情,太子的行为更让人琢磨不透,从不拉拢官员,连自己表哥都打,长孙无忌去了都灰头土脸。
京城的世家都是观摩状态,有了李世民这个前车之鉴,大家对未来的储君都是徐徐观望,皇子还小,陛下又是壮年,现在谋划还为时尚早。
“臣王珪拜见陛下。”
李世民侧卧在榻将书放在腿上。
“王爱卿见朕所为何事?”
“自然是王承宇之事。”
李世民皱眉,斜眼看了看王珪。
“王珪,你真要为了一个孽障毁了你王家吗?”
王珪拱手。
“陛下,臣来此并非求情,而是另求他事。”
李世民面露疑惑。
“不是为了王承宇?另求他事?”
“臣想求陛下,让检察院内处置王承宇。”
李世民闻言立马知晓王珪的意图点了点头。
“王卿好算计啊。”
王珪不卑不亢,反正你拿了好处,这点小事都不允,有点说不过去吧。
“在陛下眼里这些都是雕虫小技。”
“行吧,朕允了,若没其他要事就回去吧,王德替朕送一松王大人。”
王德做出请的手势。
”王大人,请吧。“
“谢陛下,臣告退,劳烦王主事跟我走一趟了。”
目的达到,王珪也不久留,立马起身前往检察院,田桑子提醒过王珪,王珪的确是官场的佼佼者,立马想到这个对策来把王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保住了王家的名声,降低朝堂上的影响,产业没了,还可以再做,名声没了,门客就没了,王承宇做的比较隐秘,知晓的人不多,魏征党就无法拿这件事弹劾他。
出了皇宫,王珉和自己的夫人便在门口等候,王珪朝他点了点头,两人跟在王珪身旁,秉退了左右。
“陛下同意了,我等现在前去检察院。”
王珉眼中带着些许希望朝着王珪询问,一旁的王珉氏也紧张凑近。
“二哥,陛下可愿宽容一二?”
闻言夫妇二人眼中光泽消逝,脊背也微微的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