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宗外门演武场上,闻讯赶来的弟子越聚越多,将中央擂台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看热闹的兴奋与对台上那陌生散修的鄙夷。
“哪来的野修,炼气八层就敢来我元天宗撒野?”
“哼,真是不知死活,王管事随便派个人就能把他屎打出来!”
“诶?这人我瞧着有点眼熟…对了!前些日子在坊市,他非要跟我‘结缘’,讨要我刚买的灵兽饵料!”
“哈哈,还有这种事?你给了?”
“我给个屁!脸皮忒厚,被我骂走了!”
擂台边,那筑基期的王管事对身旁弟子低声吩咐:“去,找个稳妥的人。炼气八层,但要能稳稳拿下他的,绝不能出岔子,落了宗门颜面。叫伍道罡来!”
弟子领命疾奔而去。
台上,凌河感受着下方无数道或好奇或讥讽的目光,如芒在背。他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高声喊道:“喂!元天宗没人了吗?若再无人应战,凌某可就走了!届时修真界皆知,元天宗外门尽是酒囊饭袋,畏战如鼠!”
这话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台下瞬间炸锅!众弟子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跳上台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混蛋,但碍于王管事未曾发话,无人敢擅自行动。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色外门弟子服、面容俊朗、气质沉稳的青年被引至台下。他一路已得知缘由,纵身跃上擂台,对凌河抱拳一礼,不卑不亢:“外门弟子伍道罡,炼气八层,请道友赐教。”
他声音平和,举止有度,顿时引来台下阵阵喝彩。
“是伍师兄!”
“伍师兄出手,定然手到擒来!”
“伍师兄可是去年越两阶击败过炼气九层的高手,外门第一人!”
“这小子完蛋了!”
这伍道罡年仅二十一便已达炼气八层,是外门公认的天才,三十岁前筑基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前途无量。他内心自有傲气,但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就在这时,凌河脑海中,银河天道那冰冷的声音倏然响起:“传你《喷雷拳法》,凝神,接法!”
凌河心中猛地一突:“…早不传晚不传,这会儿临阵磨枪?” 抱怨未落,一股庞大的信息流便强行灌入他的识海,无数拳法精要、运气法门、乃至实战影像瞬间烙印其中,仿佛他已苦练此拳法数十年之久!
他眼神一清,下意识地拱手回礼:“散修凌河,请伍道友全力施为,切勿留手!”
话音未落,他抢先发动,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离弦之箭疾冲而上,右手一拳直捣中宫,拳风隐隐带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破空声!
伍道罡眼中精光一闪,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向凌河手腕。两人瞬间斗在一处,拳来掌往,身形如陀螺般交错闪转,擂台上灵气激荡,竟打得有来有回,看似旗鼓相当!
台下惊呼连连,谁都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散修竟有如此实力,能与外门第一的伍道罡打得不相上下!
(实则,凌河游刃有余,他只是故意控制节奏,不愿胜得太快太惊世骇俗,免得仇恨拉得太满。)
激斗中,伍道罡一记狠辣的勾拳落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肋下露出一丝破绽。凌河抓住机会,一记看似平平无奇的冲拳,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左肋之上。
这一拳,凌河自认连三分力都未用到,生怕把对方打伤。
然而,拳锋触及的刹那,异变陡生!
伍道罡身形猛地一僵,脸上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扭曲、无法理解的狰狞表情!他的眼睛猛然瞪大,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紧接着,鼻涕、口水也决堤般泛滥开来!
“呃…啊?!”伍道罡自己都懵了!肋下根本不疼,可身体为何失控?形象!他的形象全毁了!
凌河也大吃一惊,猛地后退一步,心中狂呼:“银河!是不是你搞的鬼?!这什么鬼拳法?!”
银河寂然无声。
伍道罡惊怒交加,羞愤欲死!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击败凌河挽回颜面!他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嘶吼(因为口水太多),面目狰狞涕泪横流地再次疯狂扑向凌河,招式已全无章法,状若疯魔!
凌河心下叫苦,只能连连闪避,根本不敢再还手——他怕再来一下,对方就不是流眼泪,而是直接屎尿齐流了!
于是,擂台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一个散修狼狈逃窜,一个宗门天才哭着喊着疯狂追打,眼泪鼻涕甩得到处都是。
台下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王管事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这…伍师兄这是怎么了?”
“是中了邪法吗?”
“好…好恶心…”
凌河被追得实在没办法,瞅准机会,回身轻轻一脚扫在伍道罡腿弯。
又轻轻一脚踢在他的后腰
就这轻轻两脚!
伍道罡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如同被施了定身术,愣在原地,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古怪。紧接着,一股恶臭迅速弥漫开来…他的裤裆乃至裤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湿、变色…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
“呕——!”
“不…不是吧?!”
“伍师兄他…他失禁了?!”
伍道罡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原地,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双眼翻白,口中吐出白沫,脸上却诡异地浮现出一种极度解脱般的“安详”表情,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昏迷不醒——显然已在极致的羞耻与莫名的快感中登上了巅峰。
凌河:“……”
王管事:“……”
全场弟子:“……”
凌河头皮发麻,一秒都不敢多待,跳下擂台对王管事方向胡乱一拱手:“承…承让!告辞!” 说罢,如同被狗撵一般,玩命地向宗门外狂奔而去,心中将银河骂了千万遍:“银河老登!你坑死我了!这绝对是紫雷鞭的法力融进了拳法里!我这仇恨算是拉满了!”
台下,有弟子急切地问:“王管事!要不要立刻禀告刘长老,拿下那散修?!”
王管事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让他走!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外传!对外就说是寻常切磋,伍道罡旧伤复发!若有人问起那散修,就说早已打发走了!” 他权衡利弊,此刻强留凌河,只会让元天宗外门弟子被一个散修打得失禁的丑闻彻底传开,那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凌河一路飞奔回炼器铺,心脏狂跳,只想立刻带上江晚和阿土远走高飞。
然而一进店,却只见郝师傅一人。
“郝师傅,晚晚和阿土呢?”
郝师傅一拍大腿:“哎哟!凌小子你可回来了!出事了!阿土那小家伙,用石头砸死了城主府养在树上的青鸟!那可是元泰城的吉祥物,律法严令保护的!更要命的是,那石头穿过青鸟,又砸穿了百丈外李员外家小姐的闺房窗户!巡查队刚把他和江晚一起带走了!”
凌河一听,眼前一黑。真是祸不单行!
“九岁孩子他们也抓?批评教育不行吗?”
郝师傅苦笑:“谁家九岁孩子有炼气五层修为?巡查队可不管这些,只认律法!你快去治安衙门看看吧,怕是要赔一大笔灵石!”
凌河对郝师傅一抱拳,语速极快:“郝师傅,大恩不言谢!我惹了麻烦,必须立刻带他们离开元泰城,就此别过,以免牵连于您!”
郝师傅一愣,随即叹口气,从柜台下摸出三枚古朴的平安储物戒抛给凌河:“接着!一路小心!”
凌河空中接过,心中闪过一丝暖意,道谢一声,转头便向治安衙门狂奔。
衙门内,一名面相刻薄的吏员正敲着桌子:“打死青鸟,罚灵石一千!砸坏琉璃窗,罚两百!共计一千二百灵石!交钱放人!无钱?那就判苦役三年抵债!”
“一千二?你们抢钱啊?!”凌河怒道,“那破鸟破窗值这个价?”
吏员把眼一瞪:“哼!没钱还敢喧哗?再闹把你也关起来!”
凌河强压怒火,立刻探查储物戒,——里面除了那些“结缘”来的零碎,那百万灵石竟不翼而飞!
(脑海中,银河意志毫无波澜。)
“肯定是你干的!老登你想逼死我们!”凌河心中大骂,面上却只能对江晚道:“晚晚,你那里有多少?”
江晚急忙拿出全部积蓄:“哥,我只有八百多。”
凌河将自己身上最后三块备用灵石也掏出,一股脑拍在桌上:“就这些了!一共八百零三块!要就要,不要我们就坐三年牢!反正这小拖油瓶我也不想要了!”
那吏员看了看那堆灵石,又看了看一副“破罐破摔”样子的凌河和害怕的江晚、懵懂的阿土,嫌弃地挥挥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签字画押,赶紧滚蛋!”
三人出了衙门,凌河惊魂未定又气不打一处来,照着阿土的屁股就轻轻拍了两下:“让你惹事!”
谁知就这么轻轻两下!
阿土“哇”的一声“是那只鸟,先在我头上拉屎”嚎啕倒地,眼泪鼻涕瞬间决堤,小身子剧烈颤抖,竟然也屎尿齐流了!
“哥!你打他做什么!他还小不懂事啊!”江晚又气又急,慌忙去扶阿土。
凌河看着自己的手,彻底无语了:“……完了,我遭瘟了?!幸好只打了两下!不然对他幼小的心灵该遭多大的伤害!” 他心中对银河的怒意已达顶峰。
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凌河抱起还在抽噎的阿土,拉着江晚,径直冲向城东门。缴纳了最后三十块灵石的出城费后,三人真正变得一贫如洗,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城外的荒野,向着东方疾奔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元天宗外门,刘长老的咆哮声几乎掀翻屋顶:
“蠢货!废物!谁让你放他走的?!什么狗屁宗门颜面!你不会给他扣个‘邪修’的帽子先抓起来吗?关他一百年,谁还记得他是谁?!”
“我元天宗二十万年前于此发现秘境,建宗立城,何等辉煌!如今宗门式微,元泰城又遭变故,正需重振声威!现在倒好,外门第一人被一个散修当众打得…打得那般不堪!奇耻大辱!!”
“立刻发布通缉令!就说他是魔道邪修,身怀恶毒法器,偷袭重创我宗弟子!悬赏十万灵石,死活不论!我这就去内门请罪!你们…哼!等着宗规处置吧!”
刘长老拂袖而去,留下面如死灰的王管事和一众噤若寒蝉的弟子。
元泰城的天空,阴云密布,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