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草玄圃所在的隐秘山脉后,李狗蛋师徒三人并未大张旗鼓。他们深知,怀璧其罪。无论是九转通明造化丹的残余药力波动(尽管已尽力收敛),还是玄圃主人手札中可能蕴含的惊世理念,乃至他们自身在短时间内修为的显着提升,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三人改换形貌,收敛气息,以游方医师与学徒的身份,低调行于世俗与修行界的边缘地带。李狗蛋借机验证新突破的修为与感悟,沿途救治疑难杂症,调理地气失衡的小型灵脉,积累医道实践。林婉清的星瞳能轻易看穿病灶本质与能量淤结,灵瑶的混沌之力则在调和顽固异种能量、抚平冲突方面屡建奇功。三人配合愈发默契,寻常伤病手到擒来,一些困扰低阶修士多年的暗伤沉疴也能妙手回春,渐渐在部分地区小有名气,被凡人尊称为“三圣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师徒三人行至东域“青岚洲”与“天风洲”交界处,一名重伤濒死、身着残破星纹道袍的年轻修士倒在他们的行医摊前。此人神魂受创,经脉内充斥着一股阴寒霸道、带有明显宗门印记的异种真元,在不断侵蚀其生机。
李狗蛋眉头微皱,这股异种真元的气息……他曾在某本古籍的边角记载中见过类似的描述,似乎与一个名为“玄冥宗”的上古水行旁门有关,此宗功法歹毒,专擅侵蚀冻结他人真元神魂,早该湮灭在历史长河才对。
救人心切,李狗蛋也顾不上许多,与林婉清、灵瑶配合,先以银针封住其心脉要害,再以自身精纯平和的医道真元护住其神魂本源,最后由灵瑶以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将那股阴寒异种真元一丝丝剥离、中和、化去。整个过程精细入微,持续了整整一夜。
年轻修士悠悠转醒,得知是被游方医师所救,感激涕零。他自称姓陆,名晨星,乃是中域一个以星辰推演、阵法着称的小型宗门“星枢阁”的当代传人。星枢阁虽小,却传承着一部分上古星象阵法之学,尤其擅长观测天机、梳理地脉。因其功法特殊,对天地能量变化极为敏感。
“晚辈……晚辈是在探查一处古修洞府外围禁制时,无意间撞破了……撞破了几个大宗门修士的密谋,才遭此毒手。”陆晨星虚弱地说道,眼中残留着恐惧,“他们……他们似乎在策划一场针对近期异军突起、疑似掌握了‘上古生机造化之法’的散修或小势力的……联合清剿与瓜分。”
李狗蛋心中一动:“上古生机造化之法?具体指什么?哪些宗门参与?”
陆晨星喘了口气:“具体……晚辈听得不真切。只隐约听到‘百草玄圃’、‘通明玉髓’、‘九转丹成’、‘青乙木灵’等词……参与的宗门,似乎有以御兽炼丹着称的‘万兽山’,精擅水行功法、近年行事越发霸道的‘碧波阁’,还有……还有刚刚对晚辈下毒手的‘玄冥宗’!他们好像还联络了其他几个势力……说是……说是那些突然出现的、掌握奇异治疗与调和能力的人,可能得到了不该得的上古传承,扰乱了现有的资源与势力平衡,必须‘纳入掌控’或‘清除隐患’……”
林婉清与灵瑶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虽然对方可能还未锁定具体目标,但“百草玄圃”、“通明玉髓”这些关键词,无疑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万兽山、碧波阁、玄冥宗……皆是底蕴不浅、行事风格各异但均非善类的宗门,联合起来,能量不可小觑。
李狗蛋神色平静,仔细检查了陆晨星的伤势,确认其体内异种真元已除尽,又留下几颗调养的丹药,嘱咐道:“陆小友,此事关乎重大,你既已卷入,恐有后续风险。伤愈后,速回宗门,近期莫要轻易外出,更勿再对他人提及此事。”
陆晨星并非愚钝之人,见李狗蛋三人气质不凡,救治手段神乎其技,心中已有猜测,郑重拜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与告诫。晚辈晓得利害,这便返回山门闭死关。前辈……也请务必小心。”说完,挣扎起身,匆匆离去。
待陆晨星走远,师徒三人寻了一处僻静山林,布下隔绝阵法。
“看来,炼制九转丹时的异象,以及我们之前梳理秘境残留的些微痕迹,还是被某些有心人捕捉到了。”李狗蛋沉吟道,“‘上古生机造化之法’……他们觊觎的,恐怕不仅是可能的宝物,更是这种能‘调和’、‘梳理’、甚至‘影响’天地生机与能量平衡的‘法’本身。此等能力,对于大宗门掌控资源、培育灵物、甚至影响一方地脉气运,都有难以估量的价值。”
“那我们怎么办?躲起来吗?”灵瑶问道,小脸上带着不服气,“我们又没偷没抢,是自己机缘得来的本事!”
林婉清星瞳微闪,冷静分析:“躲,恐非长久之计。对方既有联合之意,必会动用资源搜寻。我们一路行医,虽低调,也留下过痕迹。被动躲避,只会越来越被动。且对方以‘清剿隐患’、‘纳入掌控’为名,师出有名,若我们一味隐忍,反而坐实了‘身怀异宝、心虚躲避’的嫌疑,可能引来更多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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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狗蛋赞许地看了林婉清一眼:“婉清所言有理。应对打压,一味退让或硬抗皆非上策。需知己知彼,借力打力,以我之长,攻彼之短。”
他踱步思索:“对方联合,看似势大,实则内部必有间隙。万兽山重利,碧波阁近年来扩张野心勃勃,玄冥宗功法阴毒、行事诡秘,他们之间合作的基础无非是利益,绝非铁板一块。此为一。”
“其二,他们所谓的‘打压’,无非几种手段:一是直接武力擒拿或灭杀,夺取传承;二是以势压人,逼迫我们加入某一方,受其钳制;三是散布谣言,污名化我们,令我们无法立足,再伺机下手。”
“我们有何优势?”李狗蛋目光扫过两名弟子,“首先,我们行踪相对隐秘,他们尚未锁定我们具体是谁、在哪里。其次,我们掌握的并非单纯的战斗法门或宝物,而是‘医术’与‘调和平衡之道’,这在修行界相对特殊,既能治病救人、调理地脉,也能……在某些时候,成为一种独特的‘筹码’或‘威慑’。”
林婉清若有所思:“师尊的意思是……我们主动营造一种态势,让他们觉得,强行动我们,代价可能远超收益?甚至……引起他们内部矛盾?”
“不错。”李狗蛋点头,“同时,我们需更快地提升实力,尤其是应对围攻与突发危机的能力。婉清的星瞳需进一步开发预警、布阵之能;灵瑶的混沌之力要精研困敌、扰敌、分化攻击之法。而我,需将元婴后期的修为彻底稳固,并尝试将手札中一些关于法则交互、能量场应用的设想,与医道银针、阵法结合,创出几式足以自保乃至威慑的招式。”
“具体如何做?”灵瑶跃跃欲试。
李狗蛋眼中精光闪烁:“第一,改变行医方式。不再固定摆摊,而是有选择性地、快速地在一些小型散修聚集地、或偏远凡人城镇出现,救治一些疑难杂症或处理小型地脉问题后,立即远遁,行踪飘忽。既积累功德,稳固道心,也留下‘神秘医仙’的传说,增加对方锁定我们的难度。”
“第二,借力打力。选择性地‘泄露’一些无关核心、却足以证明我们价值与独特性的信息。例如,在某次处理一处因小宗门争斗导致的地火泄露污染灵田事件后,‘无意间’留下一点蕴含精纯生机与调和道韵的痕迹(以枯荣叶残余气息模拟),让旁观者或后来者能察觉到这种手段的高明与稀缺。消息自会传开,那些联合宗门得知后,内部对如何处理我们的分歧必然加大——是强行抓捕可能毁掉这独特传承?还是设法招揽?万兽山想得到培育灵兽灵植之法,碧波阁或许想用来巩固水脉、扩张势力范围,玄冥宗可能想研究其中和克制他们功法的部分……利益诉求不同,裂痕自生。”
“第三,准备反制手段。寻找或创造一处对我们有利的‘主场’。若真到了不得不正面冲突的地步,需有一处我们熟悉、且能借助地利之势的地方。百草玄圃外围区域或许可以考虑,但不宜过早暴露。另外,需研究针对那几家宗门功法特点的克制或干扰之法。碧波阁擅长水行,玄冥宗阴寒蚀神,万兽山御兽控虫……这些都可以从医道‘相生相克’、能量‘疏导平衡’的角度去思考应对之策。”
计划已定,师徒三人立刻行动。
接下来的数月,东域与中域交界的一些边缘地带,开始流传起关于“三圣手”的传说。他们时而出现在被瘴气毒虫困扰的山村,一夜之间净化水源、驱除疫病;时而现身于因修炼出错导致走火入魔的散修洞府前,施针用药,助其稳定修为;甚至有人传言,在某处因矿脉开采过度导致地气紊乱、草木凋零的荒谷,见过三人身影,之后那荒谷竟渐渐恢复了微弱生机。
每一次出现都短暂而有效,每一次离开都毫无痕迹。关于这三位神秘医者的描述众说纷纭,但共同点是医术通神,尤其擅长处理各种能量冲突、生机紊乱的疑难杂症,且施术时带有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平和道韵。
这些消息,自然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密切关注此类动向的万兽山、碧波阁、玄冥宗等势力耳中。
正如李狗蛋所料,联合的内部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万兽山的一位长老在内部会议上提出:“据下面人汇报,那所谓的‘三圣手’,其手段似乎暗合上古自然调和之道,对我宗培育高阶灵兽、优化兽园环境大有裨益。若强行擒拿,万一对方宁死不屈或毁去传承,岂不可惜?不如先尝试接触,许以重利……”
碧波阁的某位实权执事则反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不受掌控的力量,留着就是隐患。况且,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投入其他势力麾下?必须尽快查明根底,控制在手!我阁擅长水行困阵,配合玄冥宗的蚀神寒气,定能一举成擒!”
玄冥宗的代表则阴恻恻地表示:“急什么?让他们再多‘活动’一下。他们治的人越多,处理的问题越复杂,留下的痕迹和牵扯的因果就越多……到时候,不仅能更清楚地判断其价值,也能找到更多可以利用的‘弱点’和‘人质’。更何况,盯上他们的,恐怕不止我们几家。让他们先和别的‘苍蝇’碰一碰,我们伺机而动,岂不更好?”
联合看似紧密,实则各怀鬼胎,行动步骤难以统一,给了李狗蛋师徒宝贵的成长与周旋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李狗蛋结合玄圃手札与自身感悟,初步创出了三式融合医道、阵法与法则理解的招式雏形:一式为“生生不息针域”,以银针布阵,形成一片区域内生机循环加速、对己方疗伤恢复极大加成、对敌方则产生生命流逝错觉的领域;二式为“阴阳逆乱咒”,针对能量属性单一的对手,以特殊手法引动其体内能量短暂阴阳失衡,造成真元紊乱;第三式则是尚不完善的“枯荣一念”,试图引动一丝枯荣叶的生灭道韵,于瞬息间影响小范围内事物的“荣”与“枯”,威力莫测,但消耗与反噬也极大,非生死关头不可轻用。
林婉清开始尝试将星瞳的观测之力与阵法结合,布置出兼具预警、迷幻、困敌效果的“星罗棋布阵”;灵瑶则专注于将混沌之力精细化操控,练成了“混沌丝缚”(以混沌之力化为无形丝线,缠绕束缚对手真元运转)和“归元冲击”(小范围爆发混沌之力,扰乱、中和敌方法术结构)。
师徒三人如同游走在刀锋之上的舞者,一边悄然提升着自身实力,一边谨慎地布下一枚枚无形的棋子,在仙界某些势力联合编织的大网边缘,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生机与破局之道。风暴正在酝酿,而他们已不再是只能随波逐流的浮萍。一场关于医术、智慧与生存的无声博弈,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