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将至,天色将明未明,东方天际只透着一线鱼肚白。悬命阁中央广场上,比平日多了许多人影,却异常安静。几乎所有没有紧急任务的弟子、长老,乃至一些常驻的友好人士,都自发聚集于此。他们沉默地伫立着,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三道即将远行的身影上——李狗蛋、林婉清、灵瑶。
没有喧哗,没有哭闹,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不舍与担忧,弥漫在微凉的晨风中。
墨羽的托付与坚守
墨羽站在人群最前方,他今天穿得格外整齐,平日里总有些随意扎起的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束好。他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看似普通的金属方盒,走到李狗蛋面前。
“师父,”墨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努力保持着平稳,“这是‘后手协议’的最终控制密匙,以及我连夜调整过的、基于苍龙印记微弱共鸣原理制作的‘跨界信标’原型机。”他将方盒郑重地放在李狗蛋手中,“信标虽未必能在仙界生效,但……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任何一丝可能,它或许能传递出极其模糊的方位信号。悬命阁的主控核心会日夜监测相关频段。”
他又转向林婉清和灵瑶,分别递给她们一个小巧的项链挂坠,坠子分别是微型数据存储器和小巧的混沌感应石。“婉清师姐,这里面备份了阁中所有非敏感数据库的最新索引和检索算法,或许……能用上。灵瑶师妹,这个感应石能略微增幅你对特定有序能量的混沌扰动力,小心使用。”
最后,墨羽退后一步,对着三人,深深一揖到底,久久不起:“悬命阁,有我。请师父、师姐、师妹,务必……平安归来。”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泄露了极力压抑的情绪。作为被托以重任的代理者,他必须表现得坚强可靠,但那份对师长同伴远赴险境的牵挂与忧虑,却同样沉重。
玄影的赠言与警示
玄影不知何时来到了李狗蛋身侧,他没有带什么实物,只是递过来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鹅卵石,石头上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奇异的螺旋纹路。
“李阁主,林姑娘,小灵瑶,”玄影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带着些许慵懒的调子,但眼神却异常清明,“这石头没什么用,就是我在某个快要湮灭的次级维度碎片里捡的,纹路有点意思,像某种‘观测者效应’残留的印记。带着吧,无聊的时候看看,或许能提醒你们,任何看似绝对的‘秩序’或‘真实’,都可能只是更高层面的一抹‘纹路’。”
他顿了顿,银色的瞳孔扫过天际,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即将到来的接引仙光:“九天之上,规矩多,架子大,但也最怕‘意外’和‘不合理’。你们的‘不合理’,或许就是最好的护身符。记住,有时候,表现得比他们想象的更‘无知’或更‘固执’,反而安全。”
他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又对林婉清和灵瑶笑了笑,便转身退入人群,仿佛只是来做一场漫不经心的告别。
众长老与弟子的心意
几位长老联袂上前。为首的丹堂长老奉上一个紫玉葫芦,里面是他和几位丹道高手耗费心血炼制的三颗“九转还魂续命丹”,虽未必能应对仙界之伤,但已是下界能拿出的最顶级的保命灵丹。器堂长老则送上了三件看似寻常的衣袍,却是用“虚空隐蚕丝”掺入数种珍稀材料织就,平时穿着舒适,关键时刻可激发短暂的“相位偏移”,躲避一次致命锁定或攻击。
更多的弟子们没有上前,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许多人的眼眶已经红了。一个年纪较小的、曾被灵瑶从星兽口中救下的少年弟子,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灵瑶师姐……一定要回来啊!你还说要教我驯服星隼呢!”
这一声呼喊,像是打开了闸门。许多弟子纷纷出声:
“阁主!保重!”
“林师姐!我们等你回来继续讲解星图推演!”
“灵瑶师姐!带点仙界好吃的回来呀!” (这话引来一阵带着泪意的低笑)
声音嘈杂,却充满了最真挚的情感。
灵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用力抹着眼睛,对着人群挥手,带着鼻音喊道:“一定!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们也要好好的!听墨羽师兄的话!”
林婉清的眼角也有些湿润,她抿着唇,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徒与姐妹之间
李狗蛋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感受着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牵挂与祝福,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他修道多年,历经生死,早已心境圆融,但此刻,这份沉甸甸的“尘缘”,却让他感到温暖,也感到责任重大。
他上前一步,对着所有悬命阁的门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广场:
“今日暂别,非为永诀。我等此行,是为探寻前路,破解迷障,亦是为悬命阁,为这方宇宙万千生灵,寻一线生机。”
“我走之后,悬命阁便交付于尔等之手。望尔等谨记阁训:‘悬壶济世,命理求真,格物致知,守护苍生’。勤修不辍,互助友爱,守好我们的家园。”
“不必为我等忧虑。医者仁心,亦有不折之志;探索之路,从来荆棘密布,我等早有觉悟。”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墨羽、各位长老、众多弟子,最后停留在身边的林婉清和灵瑶身上。
“婉清,灵瑶,”他语气转为温和,“前路莫测,但师徒同心,其利断金。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守住本心,彼此扶持。”
林婉清重重点头,眼神坚毅。灵瑶也用力“嗯”了一声,握紧了小拳头。
就在这时,东方天际,那一线鱼肚白骤然被一道纯净无瑕、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的乳白色光芒穿透!
接引仙光,如期而至!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之力,缓缓落在广场中央,将李狗蛋、林婉清、灵瑶三人笼罩其中。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绷紧,所有的不舍与祝福,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声的凝视。
在仙光的笼罩下,三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朦胧,仿佛要脱离这个维度。
李狗蛋最后看了一眼悬命阁的众人,看了一眼这片他一手建立、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土地,然后,毅然转身,面向仙光深处。
林婉清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颈间的玉佩和墨羽给的吊坠。
灵瑶最后用力朝人群挥了挥手,然后紧紧抓住了李狗蛋的衣角。
仙光渐盛,三人的身影在光芒中迅速变淡。
“阁主——!”
“师姐——!”
“保重——!”
人群中,终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呼喊。
光芒骤敛,如同它出现时一般突兀。广场中央,已空无一人,只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弱的法则涟漪,以及地面上被仙光映照得格外清晰的、众人凝立的影子。
墨羽仰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天空,许久,才缓缓低下头,扶了扶眼镜,将眼中最后一丝水汽逼回。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干练:
“各部回归岗位,启动‘隐守’预案。悬命阁……等他们回家。”
众人默然,各自散去,但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地压着一份祝福与等待。
星海彼端,仙路渺茫。带着亲友们最深切的不舍与最诚挚的祝福,李狗蛋三人,正式踏上了通往“九天”的未知旅程。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所有的牵挂,都将化为他们前行路上,最温暖也最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