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囊子洞府满载而归,狗蛋对坠星湖底的探查愈发谨慎。他并未鲁莽下水,而是先在湖畔各处仔细勘察,结合《青囊经》与洞府石刻中新得的关于星辰之力汇聚与分布的学问,推断出几处湖底星力最为精纯、最有可能孕育“九叶星纹草”或其他星力奇物的潜在位置。
同时,他也时刻警惕着黑煞门的踪迹。那些残留的邪气与玉符碎片如同毒蛇留下的涎迹,提醒他暗处仍有危险潜伏。他猜测,黑煞门要么也在寻找星力宝物以作他用,要么就是在图谋破坏可能与星象传承相关的遗迹,阻止正道势力获得助力。
这一日傍晚,夕阳将坠星湖染成一片金红,狗蛋正潜行至湖西侧一处背靠绝壁、人迹罕至的浅滩附近。根据他的推算,此处水下有一道暗流,可能连通着地底某处星力节点。他正准备做进一步探查,肩头的小白忽然毛发微微竖起,发出极轻微的“吱吱”警告声,小爪子指向浅滩后方那片茂密得近乎阴森的树林。
狗蛋立刻警觉,收敛气息,藏身于一块巨大的湖石之后,灵觉全力铺开。
片刻后,林中传来窸窣声响,还有隐约的对话声。
“……钱先生,此处当真会有那‘星纹草’?门中催得紧,血骷长老那边需要此物作为‘引星阵’的核心,以接引更深处的‘幽泉星力’。”一个略显沙哑、带着谄媚的声音响起,正是黑煞门弟子惯有的腔调。
“哼,老夫说在此,便八九不离十。”另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略显苍老,却中气不足,带着一种刻意掩饰的阴柔与傲慢,“老夫钻研星象医道数十载,对这坠星湖的星力流向岂会看错?此地星力虽被湖水稀释,但以此处地脉与绝壁形成的‘聚星坳’格局,水下必有星力结晶或伴生灵草。只是……那东西生于极阴寒的星力汇聚之处,寻常手段难以靠近采摘,更别提还有可能存在的守护灵兽。”
星象医道?钱先生?狗蛋心中一动,透过石缝悄悄望去。
只见从林中走出两人。前面一人是个身材矮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旧道袍、头发稀疏、面容蜡黄的老者,他手里托着一个罗盘模样的法器,指针正微微发光,指向狗蛋藏身不远处的湖面。此人气息古怪,修为约在筑基初期,但真元驳杂不纯,隐隐带着丹药堆砌的虚浮感,更重要的是,其气息深处,竟有一丝与青囊子石刻医道同源、却又被某种阴邪之力污染扭曲的感觉!
后面一人则是个典型的黑煞门筑基初期弟子,黑衣蒙面,眼神警惕中带着贪婪。
那“钱先生”走到湖边,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湖面和水下地形,又看了看手中罗盘,点头道:“不错,应该就在这附近水下十丈左右的岩缝中。不过,需以‘阴葵水’混合‘星屑粉’制成避水护罩,方能抵御水下星力的天然排斥与阴寒。你,去准备一下。”他颐指气使地对身后的黑煞门弟子吩咐道。
黑煞门弟子虽有不忿,但似乎对这钱先生有所忌惮或依赖,应了一声,便转身去林中取东西。
狗蛋心中念头急转。此人自称钻研“星象医道”,却又与黑煞门勾结,气息不纯,言语间对星力宝物颇为熟悉……莫非,他竟是青囊公一脉的叛徒?或是得了部分星象医道传承,却心术不正,投靠了黑煞门?
“钱通玄……莫非是他?”狗蛋忽然想起,在青囊子洞府的石刻末尾,除了落款,还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以极淡的笔触刻了一句类似感慨或警示的话:“……同道凋零,人心易变。昔有记名弟子钱某,天赋尚可,然心性浮躁,贪图捷径,窃取‘星髓丹方’残卷而去,不知所踪,恐入歧途,憾甚。”
钱某?窃取“星髓丹方”残卷?星髓丹,正是青囊子提及的一种需要星力宝物炼制、能大幅提升修士神识与感应星辰能力的珍贵丹药!这“钱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背叛师门、窃取丹方逃走的那个记名弟子钱通玄!没想到数百年过去(修真者寿元较长),此人不仅活着,还投靠了黑煞门,成了他们的帮凶!
狗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医道叛徒,比寻常邪修更令人不齿!他们利用医道知识作恶,往往危害更大,更难防范。
这时,那黑煞门弟子已取来一个黑色皮囊和一个小玉瓶。钱通玄接过,打开皮囊,里面是一种散发着阴寒腥气的暗绿色液体(阴葵水);又打开玉瓶,倒出一些闪烁着微光的银色粉末(星屑粉,可能是某种蕴含星力的矿物研磨而成)。他将两者按特定比例混合,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诀,很快便在身前凝聚出一个勉强罩住两人的、不断波动着的暗绿色光罩,光罩表面有银色光点闪烁。
“走,下水!动作快点,这避水罩撑不了多久,而且动静大了可能会惊动湖里的东西。”钱通玄催促道,当先踏入湖中,避水罩分开湖水,带着两人缓缓下沉。
狗蛋见状,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他略一思索,并未立刻现身阻拦。对方有备而来,且在水下,自己贸然出击未必能占便宜,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他决定暗中跟随,伺机而动,既要阻止他们取得星力宝物,更要找机会擒下或除掉这个医道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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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自己炼制的“龟息丹”服下,此丹能让他短时间内无需呼吸,并极大降低自身气息与生命波动。然后又取出一张孙铭赠送的“水行符”贴在身上,能让他水中行动更为自如。最后,他轻轻拍了拍小白,示意它留在岸上隐蔽处等待,自己则如同一条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吊在钱通玄二人的避水罩之后。
湖水清澈而冰冷,越往下潜,光线越暗,压力越大,但那股精纯的星辰之力也越发明显。钱通玄的避水罩在幽暗的水中如同一盏诡异的灯笼,颇为显眼。狗蛋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对水行符的操控,如同暗影般跟随,同时仔细感应着周围环境。
下潜约七八丈后,前方出现一片陡峭的水下岩壁,岩壁上布满了裂缝和孔洞。钱通玄手中的罗盘指针猛地指向其中一道狭窄幽深的裂缝。他面露喜色,带着黑煞门弟子游了过去。
裂缝内部更加黑暗,蜿蜒曲折,但星辰之力的浓度却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甚至隐隐有微弱的星光从裂缝深处透出。狗蛋心中一凛,知道快要接近目标了。
就在钱通玄二人即将游入裂缝深处时,异变突生!
“嘶——!”
一道冰冷、迅疾、带着凌厉星力的银白色影子,如同闪电般从裂缝旁一个隐蔽的洞穴中窜出,直扑钱通玄的避水罩!那是一条通体银白、长约一丈、头生独角、身上布满细密星斑的怪蛇!其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而且蕴含着精纯而狂暴的星辰之力与冰寒之气!
“是‘星斑寒螭’!守护灵兽!”钱通玄惊叫一声,急忙操控避水罩向旁闪避,同时挥手打出一把闪烁着绿芒的毒针!那黑煞门弟子也连忙祭出一面黑色骨盾抵挡。
星斑寒螭灵活异常,轻易避开毒针,独角上凝聚起一团耀眼的星芒,狠狠撞在黑色骨盾上!
“砰!”骨盾剧烈震荡,灵光黯淡,那黑煞门弟子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星斑寒螭也被反震之力弹开,但随即又嘶鸣着扑上,口中喷出一股夹杂着星力的极寒水流!
钱通玄脸色难看,他修为本就不够扎实,又大半心思用在维持避水罩和寻找宝物上,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守护灵兽,顿时手忙脚乱。他急忙又取出几样法器抵挡,但都被星斑寒螭狂暴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避水罩更是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
狗蛋在暗处看得分明。这钱通玄果然名不副实,看似懂些星象医道皮毛,实则战斗经验匮乏,真元虚浮,全靠一些偏门药物和法器撑场面。那黑煞门弟子也只是普通货色。
“就是现在!”狗蛋眼中精光一闪,趁着星斑寒螭与钱通玄二人缠斗、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他如同鬼魅般从侧后方悄然靠近,目标直指那因为惊慌而有些疏忽的黑煞门弟子!
神农针在水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翠金色轨迹,精准无比地从骨盾防御的间隙刺入,瞬间没入那黑煞门弟子后颈要穴!针上蕴含的混元真元与破邪之力轰然爆发!
那黑煞门弟子身体一僵,眼中生机迅速流逝,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软软地向水下沉去,手中骨盾失去控制,被星斑寒螭一尾巴抽飞。
“谁?!”钱通玄大惊失色,猛然回头,正好看到狗蛋从暗水中现出身形,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你……你是何人?!”钱通玄又惊又怒,他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跟踪!
“清理门户之人。”狗蛋声音通过真元震荡,清晰地传入钱通玄耳中,“钱通玄,青囊公一脉的耻辱,今日,便由我来替先贤清理你这叛徒!”
话音未落,狗蛋已然出手!在水中,他动作虽受些影响,但八卦鼎的“镇域”之力依然有效!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瞬间笼罩钱通玄!
钱通玄只觉周身一沉,动作更加迟滞,心中骇然。他慌忙祭出一面刻画着星图的玉牌,试图引动周围星力抵抗,同时口中疾呼:“道友且慢!你我同为医道传人,何苦自相残杀!那星纹草我愿与你分享!我知道更多黑煞门的秘密和星象遗迹的位置!留我一命,大有用途!”
“与邪魔为伍,窃取师门秘典,还敢妄称医道传人?”狗蛋不为所动,神农针在水中化作数道金色丝线,交织成网,封死钱通玄所有退路,针尖直指其周身要穴与气脉节点!“你的秘密和用处,等我擒下你,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钱通玄见利诱不成,狗蛋杀意已决,脸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小辈猖狂!真当老夫怕你不成!星爆符,给我开!”
他猛地捏碎手中玉牌,玉牌炸开,一股混乱狂暴的星力猛然爆发,不仅暂时冲开了八卦鼎的“镇域”压制,更将周围湖水搅得一片浑浊,同时借力向后急退,想要趁机逃回裂缝或上岸。
然而,他低估了狗蛋的决心与速度。在星爆符扰乱的瞬间,狗蛋已然预判到他的退路,身形如影随形般贴近,左手并指如剑,蕴含混元真元的一记“截脉指”狠狠点在其后背“灵台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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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钱通玄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真元瞬间紊乱,再也维持不住避水罩和身形,如同破麻袋般向水底沉去,意识也开始模糊。
狗蛋正欲上前将其彻底制住,忽觉身后恶风不善!原来那星斑寒螭见两个“入侵者”内讧,一个已死,一个重伤沉底,似乎觉得威胁大减,竟将矛头转向了看起来状态完好的狗蛋,独角凝聚星芒,再次凶狠撞来!
“孽畜!”狗蛋冷哼一声,不得不暂时放过钱通玄,转身应对。他并未硬接,而是身形灵动一闪,避开独角撞击,同时神农针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精准地刺向星斑寒螭七寸之处的一处星斑节点!那里正是其星力运转的一个枢纽!
“叮!”神农针刺中星斑,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星斑寒螭痛嘶一声,动作一滞,身上星力流转出现瞬间的紊乱。狗蛋趁机催动八卦鼎,一丝“坎”卦水行之力弥漫开来,与周围湖水产生共鸣,形成一股暗流,将星斑寒螭暂时卷向一旁。
趁此间隙,狗蛋迅速下潜,一把抓住已昏迷下沉的钱通玄,又瞥了一眼那幽深裂缝深处隐隐透出的星辉,知道此刻不是探寻宝物的最佳时机。他当机立断,带着俘虏,凭借水行符与自身修为,快速向湖面升去。
身后,传来星斑寒螭愤怒而不甘的嘶鸣声,但它似乎对离开其领地范围的狗蛋兴趣不大,并未深追。
“哗啦”一声,狗蛋带着昏迷的钱通玄破水而出,回到了浅滩。小白立刻从藏身处窜出,警惕地守护在一旁。
狗蛋将钱通玄丢在岸边,快速封住其周身气脉与神魂,确保他短时间内无法清醒或自戕。然后,他才有空检查自身,只是真元消耗了些,并无大碍。
看着瘫软在地、面色灰败的钱通玄,狗蛋眼神复杂。医道叛徒,终落他手。从此人口中,必能挖出关于黑煞门更深层的图谋,以及星象医道传承的更多秘密,甚至可能找到其他守望者遗迹的线索。
但眼下,需先离开这是非之地。星斑寒螭虽未追来,但动静可能已惊动附近可能存在的其他黑煞门耳目。
他迅速清理了现场痕迹,将钱通玄装入一个特制的、能隔绝气息的兽皮袋中,然后带着小白,身形一晃,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之中。
遭遇医道叛徒钱通玄,一场水下暗战,虽未能即刻取得湖底星宝,却擒获了一条可能撬开许多秘密的“舌头”。狗蛋的十万大山之行,因此意外插曲,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预示着更多关于上古医道传承与正邪交锋的秘辛,即将随着钱通玄的落网,而被逐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