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江辰在一个远离旅游热点、只有零星渔船往来的僻静海湾悄然登陆。
夜已深，海风带着咸腥味吹着空旷的沙滩。他运转真元，蒸干衣物上的水分，看上去与那些深夜出来吹风、略显落寞的旅人并无二致。
但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如同真正散步般，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向着整个小镇悄然蔓延开去。
小镇的夜晚看似宁静，但在他的感知下，却仿佛一个即将沸腾的油锅，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旅馆的窗口，多了许多深夜未眠、凭栏远眺的身影，他们的目光并非欣赏海景，而是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和车辆，眼神中带着评估与审视。
码头上，本该休息的时间，却有几条快艇的引擎盖开着，有人假装在维修，实则注意力完全不在机器上。
甚至在一些阴暗的巷口，多了几对看似依偎的情侣，但他们之间低语的，绝非情话，而是某种信息的交换和指令的接收。
更让他注意的是，小镇里混杂了几股不同于常人的气息。有气血旺盛、太阳穴高鼓的内家高手伪装成游客；有气息阴冷、精神力异于常人的修士坐在酒吧角落，看似喝酒，实则在感知周围；甚至还有一个家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与之前海祭司同源却更隐晦的怨力波动…
“十亿美金…还真是让牛鬼蛇神都坐不住了。”江辰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还在一个路边摊买了串烤鱿鱼，慢悠悠地吃着。
他需要评估一下，到底来了多少势力，他们的耐心如何，以及…有没有值得他重点关注的大鱼。
在确认自己暂时没有被立刻认出来之后，他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取出经过加密的卫星通讯器，主动联系了凌清。他发去的讯息很短，只有五个字：“已归，岸畔多蚊蝇。”
不过二十分钟，通讯器便震动起来，是凌清的直接通话请求。江辰按下接听。
“江先生！您总算有消息了！”凌清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明显的急切和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担忧，“您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
“暂时安全，没受伤。”江辰语气平淡，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扫过巷口偶尔经过的车灯，“说说吧，外面什么情况？热闹得很。”
“何止是热闹！”凌清语速很快，声音压得很低，“简直是一场风暴！您之前在归墟礁入口处解决掉那队海祭司，动静虽然不大，但那种级别的能量波动和血腥味，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现在暗网上关于您的悬赏热度非但没降，反而又涨了！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鬣狗都闻着味扑过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目前监测到的，除了之前跟您提过的国际雇佣兵‘血狼团’、杀手组织‘毒蝎’，又确认了‘暗影旅团’和‘苍白之刃’的人也到了。更麻烦的是，之前那队海祭司的覆灭，似乎激怒了他们背后的教派，我们的情报显示，至少有一位‘大祭司’和两位‘长老’级别的人物正在赶来，他们的实力…非常恐怖，据说有联手召唤深海巨兽的能力！”
“另外，”凌清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关于‘潘多拉’组织，我们有了更进一步的消息。此次派来的负责人‘伯爵’，极有可能是该组织核心‘圆桌议会’的候补成员之一。他拥有的并非简单的古老血统，而可能是…‘血族’真祖的直系后裔！那口‘血棺’也不是装饰，据说里面沉睡着他的伴生血奴，实力同样深不可测！总局评估，他们的危险等级是…最高级！”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焦虑：“江先生，我们第九局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一方面要严防死守，避免这些超能者在境内造成大规模恐慌和破坏，另一方面…总局内部对于您的态度也存在分歧。一部分认为您是极度危险的不稳定因素，主张…控制；另一部分则认为您是难得的助力…但无论哪种，您现在都处于风暴中心！”
“江先生，听我一句劝！”凌清的语气几乎是恳求了，“立刻告诉我您的位置，我安排最可靠的小队接应您，由我们护送您离开南海，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避避风头！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
巷子外，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缓缓驶过，车窗贴着深色膜，但江辰的神识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坐着四个气息彪悍、带着浓郁硝烟味的家伙，正用仪器扫描着周围。
江辰沉默地听着凌清的叙述，眼神越发冰冷。情况果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和严峻。大祭司、伯爵、血族真祖后裔…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避风头？”江辰轻轻重复了一句，然后语气斩钉截铁，“没必要。”
“江先生！”
“帮我个忙，凌组长。”江辰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我刚才说的这些，‘大祭司’、‘伯爵’他们的最新动向、可能的能力弱点、以及目前聚集在南海岸畔的主要势力分布图，尽可能详细地发给我。”
凌清那边似乎愣住了：“您…您要这些做什么？”
“打扫卫生。”江辰淡淡道，“蚊子太多，吵得烦。得知道哪些蚊子带毒，哪些一巴掌就能拍死。帮我查清楚，剩下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您难道想…”凌清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您想主动出击？！这太疯狂了！对方的力量远超想象！”
“是不是疯狂，试过才知道。”江辰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波动，“按我说的做。或者，我用自己的方式去‘问’，到时候场面可能不太好看。”
凌清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声。她知道，江辰绝对说得出做得到。最终，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咬牙道：“…好！信息我会尽快整理发给您！但是…请您务必，务必小心！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第九局…至少我这边，会尽力提供远程支持！”
“谢了。”
挂了电话，江辰将吃完的烤鱿鱼签子精准地扔进远处的垃圾桶，走出了小巷。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视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清理垃圾，有时候，需要先把垃圾聚集起来，然后…
一网打尽。
他需要一份详细的“垃圾”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