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地处两省交界，依山傍水，古旧而宁静。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沿街的铺面大多做着些针对过路客的简单生意，一家挂着“忘忧老茶馆”牌匾的铺子坐落其中，显得毫不起眼。
下午两点五十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镇外，江辰和林天豪步行而入。
林天豪略显紧张，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江辰则步履从容，神色平淡，仿佛真是来喝茶的游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的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般铺开，将茶馆内外数十丈的范围笼罩其中。
茶馆里客人寥寥。柜台后，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眯着眼打盹的老头，手指却无意识地敲着算盘，节奏隐合某种韵律。角落里，两个看似普通的茶客，指关节粗大，气息沉稳，太阳穴微微鼓起。后院厨房，隐约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两位，喝茶？”柜台老头抬起眼皮，懒洋洋地问道。
“约了人，姓佛。”林天豪上前一步，沉声道。
老头昏黄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原状，指了指通往后院的帘子：“里边雅间请，佛爷候着呢。”
掀帘而入，后院别有洞天。一个小天井，种着几竿翠竹，显得清幽雅致。正对着的房门开着，里面一张八仙桌，一个穿着丝绸唐装、体态富态、面色红润的老者正悠闲地品着茶，正是“佛爷”。他身后站着两个沉默的汉子，眼神锐利如鹰。
佛爷看到林天豪，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林老板！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快请坐！”他的目光随即落到林天豪身后的江辰身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这位是？”
“这位是江先生。”林天豪介绍道，语气恭敬。
“江先生？”佛爷眼中讶色更浓，他没想到林天豪背后那位神秘的“江先生”如此年轻，而且…看起来普通得过分，身上没有丝毫上位者的气势或练家子的痕迹。
“佛爷。”江辰微微颔首，自顾自地在佛爷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茶具，“明前龙井，可惜水温过了三沸，失了几分真味。”
佛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自诩茶道高手，没想到被一个年轻人一眼看破还点了出来。他干笑两声：“哈哈，江先生好眼力！手下人粗鄙，不懂这些精细活儿。见笑，见笑。”他心中那丝轻视收敛了不少，多了几分谨慎。
寒暄几句，佛爷切入正题：“林老板，电话里说的那‘护心丹’…”
林天豪看向江辰。江辰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普通的白瓷小瓶，放在桌上：“丹在此。”
佛爷身后一名汉子上前，小心地拿起瓷瓶，检查无误后，才递给佛爷。
佛爷打开瓶塞，一股奇异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那气息并非浓郁药香，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生机，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令人心悸的星辰凉意，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连心肺间的浊气都被涤荡一空。
仅是药气，就有如此效果？
佛爷心中骇然，脸上却不露分毫。他倒出一颗丹药在手心。丹药仅有黄豆大小，通体浑圆，呈暗紫色，表面却有着细微的、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点若隐若现，卖相神异非凡。
“好丹！”佛爷赞了一句，却并未立刻相信，“不过…佛爷我走南闯北，见过的稀奇玩意儿不少。光看卖相和药气，可不足以证明其能‘吊命延寿’。”
“佛爷想如何验证？”江辰淡淡问道。
佛爷拍了拍手。帘子一动，一个手下搀扶着一个面色蜡黄、气息虚弱、不停咳嗽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眼窝深陷，显然已是病入膏肓之象。
“这是我一位老兄弟，早年受了内伤，咳了半辈子，近几年越发厉害，中西医看了个遍，都说…也就这半年光景了。”佛爷叹了口气，看向江辰，“江先生若介意，此事便作罢。”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既要验丹的真伪，也要看江辰的反应。
林天豪脸色微变，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了。
江辰却面色不变，只看了那病弱老者一眼，便道：“无妨。此丹于他，正对症。只需刮下些许丹粉，温水送服即可。一刻钟内，可见分晓。”
佛爷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照做，刮下一点点丹粉，兑水给那老者服下。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那老者服下药水后，起初并无变化，只是咳嗽稍稍平缓。但过了约莫五六分钟，他蜡黄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润，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不再那么急促无力。又过了几分钟，他竟然自己缓缓坐直了身体，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喃喃道：“舒服…胸口…没那么闷了…”
虽然依旧病弱，但比起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一刻钟刚到，效果立竿见影！
佛爷和他身后的手下都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简直是仙丹妙药！
佛爷猛地看向江辰，眼中的贪婪和热切再也无法掩饰：“神丹！真是神丹！江先生，这丹…您还有多少？”
江辰收回瓷瓶，盖好：“丹已验过，佛爷是否该履行承诺了？”
佛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激动，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衬着黄绸，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牌。玉牌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正面雕刻着一个复杂的、类似八卦却又更加繁复的图案，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暗”字。玉牌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和隐匿气息。
正是暗市的引荐信物！
“此物，归江先生了。”佛爷将木盒推了过来，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江辰放回口袋的瓷瓶。
江辰神识扫过玉牌，确认无误，点了点头：“交易达成。告辞。”
说完，竟毫不拖泥带水，起身便走。林天豪连忙跟上。
佛爷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他连忙起身：“江先生留步！”
江辰在门口停下，并未回头。
佛爷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笑容：“江先生，这护心丹…不知您手中可还有富余？价格好商量！或者…您还有什么需要，只要佛爷我能办到的…”
“丹，仅此一颗。”江辰淡淡道，“若有需要，日后或许还会找你。”
说完，便与林天豪径直离开了茶馆。
佛爷站在天井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仅此一颗？”他摩挲着下巴，低声自语，“如此神物，岂能仅此一颗…盯紧他们，看看他们去哪。特别是那个年轻人…查清楚他的底细。”
“是，佛爷。”身后阴影中，有人低声应道。
离开茶馆，走在清河镇的石板路上，林天豪才松了口气，低声道：“江先生，那佛爷似乎还不死心。”
“无妨。”江辰语气平淡，“贪婪是人之常情。他若识趣，日后或可成为一条资源渠道。若是不识趣…”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林天豪已然明白。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小镇，回到停车地点时，江辰脚步微微一顿，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路边一个卖山货的摊子。
他的神识捕捉到，摊子后面那个看似憨厚的山民，体内气血运转异于常人，心跳缓慢而有力，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精光，正用眼角的余光锁定着他们。
“看来，佛爷的‘送行’队伍来了。”江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