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看着对方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没有丝毫得意,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仿佛张承德这屈辱的让步,本就是应得的结果,不值一提。
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张承德感觉自己受到了更大的羞辱。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对方先是狠狠踩在脚下,然后又轻飘飘地碾了两下。
怒火攻心,但他知道,在这里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张承德冷哼一声,一甩手,转身就走。
他甚至没再看周怀安一眼,带着那个早已失魂落魄的辅导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那背影,显得狼狈不堪,又透著一股压抑不住的怨毒。
“砰!”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门板的震动,仿佛一个信号。
那股让人喘不过气的高压气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漂亮!太漂亮了!”
周怀安再也忍不住,兴奋地一拍大腿,对着李昂竖起了大拇指。
他激动得脸颊通红,来回踱步。
“你小子,可真是真是”
他一连说了两个“真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震撼。
“你这是把阳谋和借力打力,用到了极致啊!”
“先是用舆论大势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不敢动你。”
“再抛出政绩这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诱饵,把他牢牢勾住。”
“最后,反手索要自主权,让他进退两难,只能捏著鼻子认栽!”
周怀安越说越兴奋,看李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
“高!实在是高明!”
面对老教授毫不掩饰的赞赏,李昂只是笑了笑,神色依旧平静。
“周教授,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的语气很淡。
“这只是把台面上的矛盾,转到了台下而已。”
“那位张副院长,可不是个会吃哑巴亏的人。”
周怀安的兴奋劲头稍稍冷却了一些,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嗯,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这种尝惯了权力滋味的人。”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这里,在学术和毕业实践这个环节,他休想找你的麻烦!”
周怀安拍著胸脯,给了李昂一个坚定的承诺。
李昂再次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
张承德一走出办公楼,暴露在户外的阳光下,脸上的那份屈辱和愤怒就再也无法掩饰。
他的五官因为极致的怒火而扭曲,整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跟在后面的辅导员,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张承德猛地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直接翻到了通讯录里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是学校党委宣传部的部长。
“嘟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张院,您好。”
“是我。”
张承德没有半句寒暄,直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
“老黄,你马上安排人,启动最高级别的舆情监控。”
“就是关于社会科学系那个叫李昂的学生直播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黄部长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应道:“好的张院,我们一直在关注,目前热度很高,都是正面评价”
“我不管正面还是负面!”
张承德粗暴地打断了他。
“我要求,从现在开始,严格控制关于这个话题的一切负面发酵!”
“任何可能损害学校声誉,或者引导舆论走向失控的言论,发现一条,处理一条!”
“总之,必须确保这件事,在我们学校的引导下,是完全‘可控’的!”
他特意加重了“可控”两个字。
黄部长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不敢多问,连声答应下来。
“明白,张院,我马上就去安排!”
“嗯。”
张承德冷冷地应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控制舆论,只是第一步。
这是为了防止那个小子,再拿舆论来当武器,反噬自己。
做完这步,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再次划开手机屏幕,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是教务处一个与他关系不错的副处长。
电话接通后,张承德的语气变得和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关心”的意味。
“喂,老王啊,最近忙不忙啊?”
“不忙不忙,张院您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的王副处长受宠若惊。
“指示谈不上,就是随便聊聊。”
张承德踱了两步,语气显得很随意。
“我就是关心一下,今年咱们学院,毕业答辩委员会的成员构成,定下来没有啊?”
王副处长连忙回答:“基本定了,还是那几位老教授牵头,您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就是觉得,我们江州大学的毕业证,含金量来之不易啊。”
张承德的话锋,不著痕迹地一转。
他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声音却阴冷了几个度。
“现在有些学生,心思不正,理论基础不牢固,实践过程又喜欢哗众取宠,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博眼球。”
“这种风气,要不得啊。”
“老王,你们教务处,在毕业这个最后的环节,一定要严格把关,绝对不能让我们江州大学的毕业证掺了水,明白吗?”
这番话,句句都没有挑明,但其中的暗示,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头皮发麻。
电话那头的王副处长,也是个在机关里混了多年的老油条,瞬间就心领神会。
他立刻压低了声音,连声保证。
“张院,您放心!”
“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们一定秉公办理,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投机取巧、不符合毕业要求的学生!”
“嗯,我相信你。”
张承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脸上那抹冷笑,愈发残忍。
明面上,在舆论和周怀安的双重压力下,他确实拿那个叫李昂的小子没办法。
但他张承德,在江州大学经营了二十年,又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手段?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他选择了一条更阴险,也更致命的路线。
毕业答辩!
这是一个学生大学四年的终极大考,也是决定他能否拿到那张薄薄纸片的最关键一环!
只要在答辩委员会里安插几个自己的人,在答辩过程中,随便找几个由头,说你论文的理论模型有问题,说你实践数据不具备普遍性
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你的毕业论文判为“不合格”!
到时候,任你外面有天大的舆论,任你周怀安再怎么护着你。
答辩不通过,就是不通过!
这是学术问题!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想到这里,张承德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看向远处那栋办公楼三楼,周怀安办公室的那扇窗户。
脸上的肌肉扭曲著,最终,汇成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
跟我斗?
一个还没走出校门的学生而已!
等著吧!
我让你连毕业证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