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日,高考最后一天的上午,陈平安和白洁在出租屋门口分开。白洁前往市教育局,而陈平安则不紧不慢地踱步走向林宥恩所在的考点。
尽管烈日当空,考点外依旧人头攒动,挤满了焦急等待的老师和家长。陈平安吃着雪糕,在远离考场的一个树荫下静静等待着。
十一点半,象征考试结束的铃声准时响起,透过校园广播传向每个焦急等待人的耳畔。随后,校门打开,完成了人生一桩大事的考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陈平安此时也来到烈日下,跟众多家长们一起等待着。很快的,他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宥恩!”陈平安大喊了一声,朝她挥了挥手。
林宥恩闻声望来,看到是陈平安,眼睛瞬间亮了,脸上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小跑着穿过人群,来到陈平安面前,几乎是带着点跳跃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了他一下。
“老公!我考完了!”
陈平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嗯,考完了就好。怎么样,还行吗?”
林宥恩皱了皱挺翘的鼻子,语气轻松:“还行吧!反正会的都写了,不会的……蒙也蒙上了!感觉应该还不错,至少正常发挥啦。”
“正常发挥就行,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
“好呀!都听老公的,我们去吃什么?”
林宥恩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穿行在依旧喧闹的人群中。
“刚考完,你就敢光明正大的挽着我啦?”
“嗯,都考完了,就不怕了!”
林宥恩朝着他会心一笑,陈平安也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翘鼻。
“好,老公带你去个新地方。”
两人打车来到了莱远电子大市场附近。这里因为电子大市场的兴起,带动了周边商业的繁荣,尤其是餐饮业,各式各样的饭店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陈平安带着她在一家装修颇具现代感,门头写着“豪客来牛排”的店门前停下。
“牛排吗?”看着玻璃窗内优雅的环境和正在用餐的客人,林宥恩眼睛眨了眨,“我……我还没吃过这个呢。”
“没关系,正好尝尝鲜,其实我也是第一次。”
在1999年的地级市,西式牛排馆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一种比较新奇和“高档”的体验。陈平安虽然前世吃过,但这世到目前为止确实也是第一次。他牵着林宥恩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内冷气开得很足,光线也柔和,还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这一切都把喧闹的街市隔绝在外。服务生礼貌地将他们引到一个靠窗的卡座,落座后,陈平安便拿起菜单,熟练地浏览起来。
他注意到,格子桌布的餐桌,锃亮的刀叉和菜单上那些“西冷”“菲力”“t骨”等陌生词汇,都让林宥恩感到有些拘谨,她微微抿着唇,眼中流露出小小的茫然。
“宝贝,我来点吧!”陈平安隔着桌子,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合上菜单,对等候在旁的服务生说:“来三份你们最受欢迎的招牌牛排,一份七成熟,两份全熟,都配黑椒汁。再来两杯柠檬水,一份水果沙拉。”
“哦,好的,两位请稍等。”服务生记录后便转身离开了。
服务生一走,林宥恩立刻微微探过身,眨着那双清澈又带着疑惑的大眼睛,压低声音问道:“老公,我们两个人……你为什么要点三份牛排啊?是不是太浪费了?”
陈平安看着她那副又好奇又怕浪费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他也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很多人觉得,吃牛排就要吃那种三五分熟、带着血水的才叫正宗,才显得高级。而我觉得,那纯粹是一种饮食文化的自我设限,甚至是某种虚荣心作祟。作为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我们的肠胃早已习惯了温热、熟透的食物,这样才能带来真正的踏实和满足感。”
他喝口水接着说:“所以呢,那份七分熟的,是让你浅浅地体验一下外面常说的那种‘正宗’牛排是什么口感。而全熟的,是给你准备的退路。万一你觉得那个‘正宗’的不合胃口,咱们还有备选方案,绝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老公啦,那我就要都尝尝喽!”
很快,服务生先将那份七分熟的牛排端了上来。滚烫的铁板盛着滋滋作响、油花跳跃的牛排,服务员用纸挡了一下飞溅的热油。林宥恩还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随即又被那浓郁诱人的肉香吸引。
陈平安熟练地拿起刀叉,示范式的,利落地切下一小块肉,吹了吹,然后递到林宥恩嘴边,“来,先尝尝看!”
林宥恩看着他递到嘴边的食物,略显羞涩地左右看了看,脸颊微红:“哎呀,好多人呢……我自己来就行……”
“怕什么啊,又没人认识我们。来,张嘴,小心烫。”
林宥恩拗不过他,只好顺从地微微张口,吃下了那块肉。她细细咀嚼,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嗯!好嫩,味道很香,好吃!”
“是吗?喜欢就多吃点。”陈平安笑着,将这盘七分熟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份全熟的牛排也上桌了。陈平安将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拉过来,仔细地、均匀地切成大小刚好入口的小块,然后用桌上备用的筷子(他特意要的)夹起一块,再次递到林宥恩嘴边:“来,再尝尝这个全熟的风味,对比一下。”
林宥恩就着他的筷子吃下,认真品味。全熟的牛排肉质紧实些,少了些嫩滑,但经过铁板的高温炙烤,焦香的风味更加突出,咀嚼起来肉香非常浓郁。
“这个更香!肉的味道好像更浓了。但是……好像确实没有七分熟的那么嫩,有点难咬动呢。”
“是吧。”陈平安随即拿起自己的柠檬水,跟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所以啊,说句实在话,吃了这一顿,我反而更觉得咱中餐里的酱牛肉更合我心意。这牛排吧,不熟的吃着心里不踏实,全熟的又考验牙口。咱们今天来纯粹就是体验和尝试,知道它是什么味道就好了。”
“世界上的美食千千万,以后,老公再带你去体验更多好吃的。”
“嗯!都听老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