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平安躺在宿舍的床上,嘴里不断反复的哼着歌曲。他这么积极,还是想着能从歌曲中赚到钱的。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捕捉那段熟悉的旋律,梁静茹那清亮又带着一丝甜美的嗓音仿佛在耳边回响。主歌的旋律还算清晰,但副歌部分的一些转折和衔接,以及第二段主歌的歌词,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轮廓,却模糊了细节。
“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装作不想念,直到让我看到你那熟悉的脸……” 嗯,这一句应该没错。他默默记下。
但后面呢?“知了它睡了,安心的睡了,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 好像是这样,但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节奏和字数需要再推敲。
他索性拿出纸笔,用被子裹住头,打开手电筒,尝试将断断续续的歌词记录下来。这是一个需要极度耐心和专注的“回忆”过程,他必须将这些来自前世的旋律碎片,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一点点拼凑完整。
就在“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整个歌词即将呼之欲出的瞬间——“啪!啪!”
有人在不轻不重地拍他的大腿。
正全神贯注创作的陈平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影响后,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猛地掀开被子,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问:“谁?!大半夜的!”
黑暗中,一个壮实的身影杵在他床前,竟是赵虎。
“平安哥,是……是我。”
“靠!虎子?有事儿?”陈平安压着火气,但语气依旧不善。
“嗯……是有件小事儿。”
“等着!”陈平安没工夫跟他啰嗦,重新缩回被子,凭借那一闪而过的灵光,迅速在纸上写下最后几个字,又快速浏览了两遍,确认《宁静的夏天》的歌词和旋律框架大致补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地将稿纸折好塞在枕头下。
他再次探出头,看着黑暗中依旧矗立如铁塔般的赵虎,问道:“什么事儿,说吧。”
然而赵虎却开始扭捏起来,两只手搓着,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平安忙活半晚上,困意袭来,见他这副模样,便撂下一句:“不说算了,老子要睡觉了,别再打扰我。”说完,他真就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准备会周公去。
“别啊,平安哥!”赵虎急了,连忙拉住他的被子角:“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对纹身,有啥看法?”
纹身?陈平安一愣,重新转过身,在朦胧的夜色中打量着赵虎。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说说,你对纹身的看法。”
陈平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身上也曾有过张牙舞爪的纹身,那是曾经的他自以为是的勋章。再说了,那时他身边的人哪个身上没有一处纹身呢,就连前世的林宥恩,后来也被赵山河那混蛋强行纹了身。如今重活一世,他看得分明,那些墨色,哪里是什么美丽,分明是洗不掉的污点。这一世,他绝不允许任何一点墨迹,玷污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皮肤。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语气平淡却带着告诫:“纹身?虎子,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往自己的身上纹那玩意儿的。你别不爱听,说句实在的,在咱们这儿,正经好人家的孩子,有几个会往自己身上纹那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并不是所有纹身的人都是坏人啊?”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要知道,蛇也并不是都是有毒的,但是我们看到蛇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它,谁会去管它是有毒没毒吗?反正我认识的那些纹龙画虎、描鹰带凤的,就没几个是走正道的。再说啦,那东西纹上去容易,想弄掉可就难了。找工作人家嫌弃,找对象家里膈应,除了能吓唬吓唬老实人,还能有啥用?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陈平安说着说着,下意识地看向赵虎。即便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赵虎身体的僵硬,那张平日里嬉笑的脸上,此刻定然是难看至极。一种压抑的、痛苦的情绪几乎要从那壮硕的身躯里溢出来。
陈平安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自从跟林晓月在一起之后,自己就很少注意到他了,今晚这么反常,突然跑来问对纹身的看法……
“虎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跟那个林晓月有关吧?”
听到陈平安的追问,赵虎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耷拉着脑袋,半晌,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道:“是……是跟晓月有关……我……我看见她身上……有纹身。”
“噗——”陈平安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他赶紧捂住嘴,“行啊虎子!没看出来啊,进展这么快?连人家身子都看过了?”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赵虎急得直跺脚,慌忙解释,“是……是不小心看到的!就她肩膀那儿,衣领子滑下来一点,我瞅见的!”
陈平安拍了拍赵虎的肩膀,安慰道:“嗨,我当多大个事儿呢。我看林晓月是个不错的姑娘,可能就是觉得时髦,纹个小花小草的,没关系的。一条小白蛇,没毒的!”
他本想轻松地把这事带过去,却见赵虎的脸色在黑暗中变得更加难看,嘴唇哆嗦着,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纹的像是……是一个名字。”
“什么玩意儿?!”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林晓月看着斯斯文文的,难不成还深藏不露?
然而,赵虎接下来的话,更是炸得陈平安头皮发麻:
“而且……而且我看那纹身的地方,皮肤有点……有点不平整,颜色也不太对。林晓月她……她之前好像在那里洗过一次纹身,那底下……估计以前还纹过别的什么东西……”
宿舍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