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痛、窒息
三种极致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龙战的意识,让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可刚一睁眼,剧烈的痛楚就从灵魂深处传来,仿佛每一寸意识都被碾碎后又强行拼接在一起,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一揉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异常沉重——不对,不是沉重,而是“虚幻”。
龙战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心脏骤然一缩:他的双手、胳膊、身体,都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白色,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甚至能透过手掌,看到下面干裂的土地。这不是他的身体!或者说,这不是他熟悉的、有血有肉的身体!
“灵魂状态?”龙战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作为特种兵的冷静本能瞬间压下了翻涌的情绪。他开始回忆之前的一切:创世计划基地的爆炸、那道击中后背的黑色能量束、量子传送门爆发的紫色光芒还有最后看到的那个灰色世界。
“我没死而是被传送到了这个鬼地方?”龙战尝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曾经能一拳打碎砖头的臂力、能轻松跃过三米高墙的爆发力,此刻都荡然无存,体内空空如也,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让他连坐起来都异常艰难。
他挣扎着靠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环顾四周。
入眼之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色荒原。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层厚厚的乌云,将所有的光线都挡在外面,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永恒不变的昏沉中。脚下的土地干裂得如同老人的皮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缝,裂缝深处偶尔会渗出一丝黑色的雾气,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远处的地平线上,矗立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黑色岩石,有的像扭曲的骨骼,有的像张开的鬼爪,还有一些枯萎的植物残骸,它们的枝干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是用凝固的血液浇灌而成。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还有一种从未感知过的能量粒子——这种粒子冰冷刺骨,吸入肺中(如果灵魂有肺的话),会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感,让他的灵魂忍不住颤抖。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龙战皱紧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曾接受过最全面的地理和天文知识培训,可眼前的景象,根本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不像是已知宇宙中的任何一颗行星。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蹄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荒原的死寂。
龙战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躲到岩石后面,可虚弱的魂体却跟不上意识的速度,只能勉强压低身体,警惕地看向蹄声传来的方向。
地平线上,一队骑兵缓缓出现。他们骑着形态狰狞的马匹——那些马没有毛发,浑身覆盖着灰白色的骨甲,眼窝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四条腿如同枯骨,每一次踏在地上,都会留下一个黑色的蹄印,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这不是马,而是某种亡灵生物!
骑兵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制式骨甲,骨甲上刻着诡异的符文,腰间挎着骨刀,背上背着骨矛,周身散发着远比那些游荡的影子更加强大、凝实的气息,带着一股肃杀的铁血意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刽子手。
“是冥王府的巡逻队!”一个微弱的念头突然从龙战的脑海中闪过——不是他自己思考出来的,而是从周围那些游荡的影子身上传来的本能恐惧中捕捉到的信息。那些影子看到骑兵队,纷纷惊恐地四散逃离,有的甚至直接钻进了地面的裂缝中,仿佛只要被骑兵队看到,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龙战的心沉了下去。冥王府?冥界?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阴间?
他想躲,可虚弱的魂体根本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骑兵队越来越近。
很快,骑兵队就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魂体——其他的影子都在逃跑,只有龙战还坐在原地,虽然虚弱,却没有丝毫恐惧的样子。
为首的骑兵小队长勒住缰绳,骨马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眼窝中的幽火跳动了一下。小队长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枯槁的脸——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他上下打量着龙战,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又一个刚飘过来的残魂,魂力稀薄得可怜,连最低等的冥卒都不如。”
“小队长,这种残魂留着也没用,不如直接碾碎,吸收他的魂力?”旁边一名骑兵说道,语气中带着贪婪。
小队长摇了摇头,嘶哑地说道:“别浪费时间,冥王大人最近在扩充府中杂役,这种残魂正好可以扔进杂役院,看看能不能榨出点魂力干活。带走!”
两名骑兵立刻催马上前,手中拿出一条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锁链——锁链上布满了倒刺,散发着灼烧灵魂的气息。他们粗暴地将锁链套在龙战的脖子上,用力一扯,龙战只感觉灵魂一阵剧痛,仿佛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入,忍不住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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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别磨蹭!”骑兵呵斥着,拖拽着龙战向前走去。锁链与魂体接触的地方,不断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可龙战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知道,现在反抗毫无意义,只会招来更残酷的对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那双锐利的眼睛,默默记下沿途的路线和这些“冥族”的特征:骑兵队的编制、骨甲的样式、武器的形状、沿途的地形这些信息,或许就是他未来活下去的关键。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群。
那是一座由黑色巨石垒成的城堡,城墙高达五十米,上面布满了狰狞的尖刺,尖刺上还挂着一些残缺的魂体,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城堡的大门是用一块完整的黑色晶石打造的,上面刻着三个充满煞气的大字——冥王府。门口站着两名身高超过三米的守卫,他们手持巨大的骨斧,周身散发的气息比巡逻队的小队长还要强大,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魂体,仿佛只要有任何异动,就会立刻挥斧斩下。
骑兵队带着龙战穿过厚重的城门,进入了冥王府内部。里面的景象比外面更加压抑:宽阔的街道两旁,是一排排黑色的石屋,石屋的窗户里没有任何光线,只有偶尔传来的惨叫声和鞭打声,让人不寒而栗。街道上行走的魂体大多穿着破旧的灰色麻衣,低着头,步履蹒跚,眼神中充满了麻木和绝望,只有少数穿着黑色铠甲的冥卒,昂首挺胸地走在街道中央,眼神轻蔑地看着周围的杂役魂体。
龙战被带到了一处巨大的院子里。这里是杂役院,由一圈低矮的黑色石墙围着,院子里挤满了数百个和他一样半透明的魂体,他们大多蜷缩在角落里,有的在低声啜泣,有的在默默发呆,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汗臭和绝望的气息,让人窒息。
“新来的?”一个身材干瘦、眼神浑浊的老魂飘了过来,他的魂体比龙战还要虚幻,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老魂上下打量着龙战,语气中带着一丝麻木的善意,“我叫老周,在这里待了三年了。记住这里的规矩:每天必须上缴十块魂砖,完成不了任务,就会被拖到刑房,用噬魂鞭抽你三天三夜,直到你的魂力被抽干,魂飞魄散为止。”
龙战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能感受到老周话语中的恐惧,也能看到院子角落里那些魂体身上的伤痕——有的魂体缺了一条胳膊,有的少了一条腿,还有的魂体胸口有明显的鞭痕,魂力异常稀薄,显然是刚从刑房出来。
从华夏兵王,到冥界最底层的杂役,这种身份的落差足以让任何人崩溃。可龙战没有——无数次生死任务磨砺出的心志,让他迅速接受了现实。崩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找到回去的路,或者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观察周围的一切。
他看到,一些杂役正蹲在院子中央的石磨旁,手里拿着粗糙的石锤,砸着一种灰色的矿石——老周告诉他,这种矿石叫“魂矿”,蕴含着微弱的魂力,砸成粉末后,再用冥气炼化,就能制成魂砖,这是杂役院唯一的“货币”,也是上缴任务的必需品。
他看到,院子的东侧有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着几名穿着黑色皮甲的监工,他们手里拿着黑色的鞭子,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院子里的杂役,只要有谁动作慢了,就会一鞭子抽过去,鞭梢带着幽蓝色的火焰,落在魂体上,会激起一阵痛苦的哀嚎。
他还注意到了两个“特殊”的存在。
一个是负责行刑的刽子手。他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穿着暗红色的皮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眼眉骨一直延伸到右嘴角,把整张脸分成了两半。他手里拿着一把门板大小的骨刀,刀身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他沉默寡言,大多数时间都站在刑房门口,像一尊雕塑,可每次他出现,连最嚣张的监工都会收敛几分,院子里的杂役更是大气不敢喘——老周说,这个刽子手叫“血屠”,是冥王府里出了名的狠角色,据说他一天能斩掉上百个魂体,连冥将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另一个,则是一个偶尔在高层回廊阴影中一闪而过的紫发身影。那身影速度极快,如同鬼魅般难以捕捉,每次出现都只有一瞬间,仿佛从未存在过。龙战只看到过一次——那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魂体,头发是深邃的紫色,遮住了半张脸,手里似乎拿着一个黑色的令牌,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与这个压抑的杂役院格格不入。
“力量”龙战握紧了虚幻的拳头,感受着体内微弱的魂力,眼中燃烧起不屈的火焰,“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
他必须尽快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和规则,找到恢复甚至超越以往力量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名监工拿着名册走了过来,用冰冷的声音喊道:“新来的,名字!明天开始,去魂矿洞采矿,每天十块魂砖,少一块,就去刑房报道!”
龙战抬起头,看着监工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龙战。”
这是他的名字,也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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