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整个渭水河畔,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杀了他们,都算便宜了?
还有比死,更可怕的惩罚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楚中天的身上,包括龙椅上的嬴政。
他的眼中,也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他很想知道,自己这个总能带来惊喜的“知己”,这一次,又能想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诛心”之策来。
李斯握着剑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被反复戏耍的猴子,所有的行动,都在楚中天的算计之内。
楚中天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淅地传遍全场:
“陛下,淳于越之罪,仅仅是‘不忠不孝’吗?”
“不!”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臣要弹劾淳于越,勾结逆贼赵高,意图颠复我大秦社稷,犯下通敌叛国之滔天大罪!”
轰!
通敌叛国!
这四个字,象是一座大山,轰然压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那些儒生们更是脸色煞白,如遭雷击。
“你……你血口喷人!”那名年长的弟子指着楚中天,气得浑身发抖,“我老师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与赵高那等阉宦为伍!你这是污蔑!是构陷!”
“构陷?”楚中天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后,“月!”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楚中天身侧,单膝跪地。
“属下在!”
“把证据,呈上来!”
“喏!”
影密卫【月】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
内侍连忙接过,转呈给嬴政。
嬴政展开竹简,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一个淳于越!”嬴政将竹简狠狠摔在地上,怒极反笑,“朕真是小看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的骨气!”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那些儒生,声色俱厉地吼道:“竹简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淳于越的门客,在赵高‘自尽’当晚,鬼鬼祟祟出现在廷尉府大牢附近!”
“也是他们,接应了金蝉脱壳的赵高,并将其一路护送出关!”
“你们还敢说,他与赵高无关?!”
“你们还敢说,他不是通敌叛国?!”
此言一出,那些儒生彻底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楚中天的手中,竟然掌握着如此确凿的“证据”!
其实,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此事根本毫不知情。这是淳于越和少数内核弟子,与赵高残馀势力的秘密交易。
但现在,在皇帝的金口玉言之下,在影密卫的“铁证”面前,他们百口莫辩!
“不……不可能!这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有儒生绝望地嘶吼着。
“伪造?”楚中天笑了,笑得无比璨烂,也无比冰冷。
“影密卫的证据,陛下的话,就是铁证!你们说伪造,谁信?”
一句话,就将所有反驳的可能,全部堵死。
在这大秦,皇帝说你是叛国,你就是叛国!不需要别的证据!
看着那些彻底陷入绝望的儒生,楚中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转向嬴政,躬身道:“陛下,既然淳于越通敌叛国之罪已然坐实。那么,对于这等万古罕有之国贼,臣以为,绝不能让他一死了之,更不能让他有‘以死明志’的半分可能!”
“臣请陛下下旨,对国贼淳于越,施以最严酷之刑罚,以儆效尤,以正国法,以安天下!”
嬴政眼中闪铄着兴奋的光芒,追问道:“哦?依楚卿之见,该当如何?”
楚中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斯在内,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第一,掘其祖坟!”
“叛国之贼,上不敬君父,下不孝祖宗,其根已烂,其脉已污!当掘其三代祖坟,曝尸荒野,让其死后亦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掘人祖坟!这是何等恶毒,何等羞辱的刑罚!
这已经不是在惩罚一个人,而是在毁灭一个家族的全部荣誉和根基!
那些儒生们,一个个面无人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楚中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鬼之语,继续响起。
“第二,焚其着作!”
“淳于越身为儒家大儒,着书立说,其言语中必然藏污纳垢,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歪理邪说!当收缴其所有着作、文章、手稿,于咸阳城门之前,当众焚毁!务必使其一个字都不得流传于世!”
“要让天下人知道,叛国者的思想,就是毒药!沾染一分,便是万劫不复!”
如果说掘人祖坟,是毁灭其家族荣誉。
那么焚其着作,就是彻底抹杀其个人的存在!
一个读书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自己的思想,是自己的学问,是自己能名留青史的着作!
楚中天这一招,就是要让淳于越在思想和历史上,被彻底“蒸发”!
嬴政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粗重,他的双眼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可以彻底摧毁敌人意志的世界。
“第三!”楚中天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狂热。
“铸其跪像!”
“取其形,用铁水浇筑成一尊跪像,置于咸阳宫门之外,令其赤身裸体,双手反绑,永远面向皇城,日夜谶悔!凡我大秦子民,皆可唾之、骂之、辱之!”
“要让他,还有他所代表的那套虚伪理论,遗臭万年!成为我大秦帝国,永世不得翻身的耻辱柱!”
静。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楚中天这套连环诛心之策,给彻底震慑住了。
掘祖坟、焚着作、铸跪像!
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毒!
这已经不是刑罚了,这是最彻底的诅咒,最恶毒的羞辱!
它要毁灭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肉体,更是他的家族、他的思想、他的名誉,以及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
李斯握着剑的手,在不住地颤斗。
他看着楚中天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忌惮,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疯子!
这个楚中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法家“以法治国”的范畴,进入了一种无法无天,随心所欲,只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恐怖境界!
他不是臣子,他是个魔鬼!一个披着人皮,蛊惑君王的魔鬼!
而龙椅上的嬴政,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却猛地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大笑!
“好!好!好一个掘其祖坟,焚其着作,铸其跪像!”
“哈哈哈哈——!知己!朕的知己啊!”
嬴政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从未想过,惩罚一个人,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手段!
他猛地止住笑声,目光如电,扫向全场,最终落在了那些已经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儒生身上。
“至于他们……”嬴政指着那些儒生,冷酷地说道,“杀了,太脏了朕的刀。”
“就按楚卿说的,送他们去九原郡,修长城!让他们用自己的筋骨,去感受一下,究竟是圣贤书能挡住匈奴人,还是朕的城墙能挡住!”
“每日,只给一碗稀粥!再派人,日夜不停地给他们念诵我大秦律法!念诵楚卿新写的《忠孝论》!”
“朕要让他们,在无尽的劳役和饥饿中,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什么时候,他们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给他们第二碗粥!”
这,就是楚中天所说的“再教育”。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直到将他们的意志,彻底摧毁!
“李斯!”
嬴政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已经快要石化的丞相。
“臣……在……”李斯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朕,命你为监刑官!”
“就按照楚卿所说的,一件一件地去办!”
“从掘他祖坟开始!”
“朕要你,亲自带着人去!亲自看着他们挖!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与朕为敌,与我大秦为敌,究竟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朕给你的,将功补过的第一个机会!”
嬴政说完,大袖一挥,转身便向御驾走去。
整个河畔,只留下面如死灰的李斯,和一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儒生。
楚中天缓缓走到李斯面前,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丞相大人,请吧。”
“这可是陛下对您的器重。”
“千万,别让陛下失望啊。”
说完,他转身,跟上了嬴政的脚步,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斯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远处跪倒一片的百姓。
他知道,从他挥下第一锄头开始,他李斯,就将彻底与“酷吏”二字,再也分不开了。
而他与楚中天的斗争,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