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的林场。
工作了一整天的张守正回到了工棚。
“咳咳,承宗啊,安安的病好些了没有?”
张承宗答道:“安安的烧是退了点,但还是咳个不停。”
曹淑兰抱着儿子安安,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医生也没有药,生了病只能拖着,我真怕再拖下去,安安这小感冒早晚要拖成大毛病。”
张承宗看了一眼张守正,赶忙对妻子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只会让大家都心里不好受。”
曹淑兰知道张承宗是不想父亲担心,赶紧闭上了嘴。
张守正瞪着张承宗,“你好好说话!别有点脾气都发自家人身上!”
张承宗赶紧认错,“爸,我也是看安安病的严重,心里着急嘛!”
他看向妻子曹淑兰,“淑兰,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曹淑兰摇摇头,示意没事。
她知道自家男人心里急,她心里又何尝不急?
安安刚到这里就开始咳嗽,后来越来越严重,前几天竟然开始发烧了。
他们几次找到林场领导,希望能给安安送到附近卫生所,哪怕给点药都行。
可是林场领导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当人,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安越病越严重,却毫无办法。
这工棚四处漏风,他们被带走的时候非常突然,连床棉被都没带,现在铺的盖的都是捡的干草。
可这些干草根本不顶用,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下,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
安安身上连个棉袄都没有,来了不过才两个月,安安的手上和耳朵上都生了冻疮不说,光是感冒就已经是第二次了!
病在儿身,痛在娘心。
曹淑兰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看着生病的安安掉眼泪。
张承宗看着瘦了十几斤的曹淑兰,心里也不好受。
然而最不好受的,还是张守正。
他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要不是我,你们现在还在京城好好生活,根本不用来这里遭这些罪。”
张守正说着,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张承宗赶忙道:“爸,你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曹淑兰也道:“对,总不能富贵的时候蹭您的光享受生活,遭了难就抱怨您,只要咱们在一起,总会挺过去这个坎的。”
张守正叹了口气,却依旧紧皱着眉头。
眼瞅着气氛不对,曹淑兰便道:“我去给你们爷俩烧水洗脚。”
她站起身,把睡着的安安放在了草席。
忽然,她发现了不对。
草席垫上怎么多了这么高一垛稻草?
“你们爷俩谁今天出去捡了干草吗?”
“今天任务这么重,哪有时间出去捡草?”张承宗道。
曹淑兰把稻草掀开,吓了一跳。
“承宗,你快来看!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意识到了什么,她赶忙用手捂住了嘴。
张承宗和张守正走过去,也愣住了。
曹淑兰打开一个小布包,小声惊呼道:“这是药!这是感冒药!”
“小安有救了!”
她一激动,眼泪就流了出来。
张承宗疑惑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爸,是不是你的那些旧友托人送来的?”
张守正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哪里有什么朋友?”
“自从出了事,以前那些大领导都急着跟我划清界限,以前的那些朋友也早就断了联系。”
“再说了,根本没人知道咱们在哪里,就算他们想帮,也得找到咱们才行啊!”
张承宗一想也是,他们被带走的时候太突然了,别说朋友,就连小风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里有封信!”曹淑兰在稻草里发现了一封信,赶忙递给张承宗。
张承宗打开信封,信里只有短短几行字,很快就看完了。
放下信之后,张承宗忽然笑了。
张守正问道:“信是谁写的,上面说了吗?”
张承宗摇了摇头,“没说。”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我知道是谁写的,也知道东西是谁送的。”
曹淑兰和张守正齐齐问道:“是谁?!”
张承宗把信递给张守正,“你们自己看。”
“你这臭小子,还跟我们卖关子!”
张守正一边数落着一边接过了信。
信上说草席上的东西是“他”留下的,有食物和药品,还说明晚还会过来,请他们提前准备,不要被人发现。
信上没有署名,但张守正和曹淑兰却都认出了字迹。
“这是小风写的信?!”曹淑兰惊讶道。
张守正也觉得不可思议,“小风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承宗道:“不管他是怎么找来的,肯定十分不容易。”
张守正点了点头,“他一定是怕被人发现这封信,才没有署名。”
“这小兔崽子,心眼子还是这么多!”
曹淑兰给安安喂了药,又把草席上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这么多包子和馒头?”
三人惊喜地看着这一大包白花花的食物。
要是靠山村的伙食还算是勉强能吃的话,那林场的伙食简直是难以下咽。
他们一家人一开始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后来为了活命,也只能捏着鼻子往下咽。
这些日子,没有一顿是吃饱过的。
张承宗拿起包子吃了一口,“这是京城咱们家附近那个国营饭店的味道!”
曹淑兰埋怨道:“你也不说热热再吃,小心拉肚子!”
张承宗疑惑道:“小风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我们送药送食物?”
“这么大老远的,也不嫌折腾!”
曹淑兰也道:“那小风现在住在哪?是不是住在县城?那他明天还要赶过来?这时间来得及吗?”
想到林风一个人跑这么远来看他们,她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张守正却一扫之前的阴郁之色,吃了两个包子,又喝了大半杯水,美滋滋地躺在了草席上。
“想那么多也没有用,那小子不会亏待自己的,放心吧!”
黑瞎子岭另一边的靠山村。
林风顺着来时候留下的标记下了山,走到桥附近的时候,看到周雪梅果然在桥下钓鱼。
周雪梅精致的小脸皱在一起,苦大仇深地盯着眼前的冰窟窿,就象是看着仇人一般。
林风看着,她今天不止带了鱼竿,还搬了一条长凳、一个装鱼的鱼篓、一个用来捞碎冰渣的笊篱。
鱼饵也升级了,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的鸡肠子挂在了鱼竿上,当做鱼饵。
这架势,看来是做足了准备。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周雪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林风,这才拍了拍胸脯,委屈道:
“今天不知道是咋回事,钓了一个多小时了,半条鱼都没钓上来!”
“明明是一样的鱼竿、一样的鱼饵,为啥钓不上来呢?”
林风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安慰道:“别急,说不定我来了你就能钓上来了。”
周雪梅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你以为那些鱼象我似的,看见你就走不动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