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知青点的屋子被黑瞎子撞坏了,赵宏盛和方白薇被分别安排到其他村民家借住。
跟林风一起分到村支书周大山家的,还有同批来的男知青朱浩然。
朱浩然老家在哈市附近,算是半个本地人。
这人天生自来熟,刚放下行李就跑去知青点跟老知青们套近乎,直到林风他们都吃完了饭才晃回来。
一进门看见围坐在桌边的众人,朱浩然就嚷嚷开了:”嘿!支书家还管饭呐?早知这样,我刚才就不在知青点凑合了!”
”美得你!”周雪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村里可不白供饭!林风能在我家吃,是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朱浩然闻声看向周雪梅,这一看竟愣住了。
没想到这山沟沟里,竟藏着这么水灵的姑娘!
周雪梅”小豹子”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见这其貌不扬的知青直勾勾盯着自己,她柳眉一竖:”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朱浩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泼辣劲儿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溜回屋去了。
等朱浩然关上门,周雪梅才猛地回过神。
林风还在旁边看着呢!自己刚才凶巴巴的模样,全被他瞧见了!
她偷偷扭头瞄向林风,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视线。
只见林风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周雪梅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慌忙低头收拾起碗筷,心里却象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因着多了两个人借住,周家重新安排了住处。
所有男眷都睡在东屋的大炕上,好在炕面宽敞,林风、朱浩然、周大山和周卫东四个男人睡下也不显得拥挤。
火炕烧得滚烫,被窝里暖烘烘的,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林风原本打算趁夜溜出去探路,尽快找到姥爷他们的下落,可眼下这么多人同睡一屋,半夜起身难免惊动旁人,只好暂且按捺下这个念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风便醒了。
修炼比单纯睡觉更能恢复精力,四五个小时的修炼,比睡上八九个小时还要神清气爽。
周雪梅起得比他还早,见他出屋,关切地问道:”咋起这么早?昨晚上炕睡得还习惯不?”
林风点点头:”炕挺暖和,就是头一回睡火炕,觉得有点燥得慌。”
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鼻子一热,伸手一摸,指尖竟沾了血!
他竟然流鼻血了!
林风下意识地仰起头,用手捂住鼻子。
”别仰头!”周雪梅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的骼膊,”稍微低着点,把这边骼膊举起来。”
她一边抬起林风另一侧的骼膊,一边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刺啦”一声撕下一条布,三两下卷成个小卷递给林风:”先用这个塞住。”
等林风塞好鼻子,周雪梅领他到水缸旁,舀起一瓢凉水。她伸手蘸了些冷水,轻轻拍在他的后颈上。
冰凉的触感激得林风一哆嗦。
却见周雪梅神色专注,指尖又沾了些水,继续在他颈后拍打着。
周雪梅抿嘴轻笑:”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头一回睡火炕都容易上火流鼻血,别慌。”
”记住啊,流鼻血可不能仰头,血会倒灌进嗓子眼,又咳又恶心。”
”象这样抬着骼膊,再用凉水拍打后脖颈子,立马就能止住。”
林风取下布条一试,鼻血果然止住了。
”咋样?咱这火炕够劲儿吧?”她眼角弯起捉狭的笑,”你们京城来的就是身子虚,这点火气都扛不住!明儿个我给你熬点蒲公英水,好好去去火!”
林风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讷讷地闭上嘴。
周雪梅瞧见他这副模样,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多谢你了。”林风诚心道谢。活了两辈子,他还是头回遭遇这般窘境。
””这话脱口而出,连周雪梅自己都被那娇嗔的语气惊着了。
她慌忙轻咳两声掩饰:”灶上还熬着粥,我去瞅瞅。”说完便象只受惊的兔子般逃开了。
早饭时,虽说前一晚周雪梅说过不供饭,朱浩然还是被叫上了桌。
他打着哈欠坐下,瞅了眼桌上的吃食:“早上就喝这个啊?”
周雪梅没搭理他,拿起个热乎的鸡蛋塞到林风手里。
朱浩然瞥见,小声嘟囔:“凭啥他有鸡蛋我没有……”
“鸡蛋是人家自个儿带的!”周雪梅瞪他一眼,“你要想吃,自个儿拿鸡蛋来,我给你煮!”
朱浩然缩缩脖子,埋头喝起玉米碴子粥,不敢吱声了。
王桂枝端着咸菜碟过来,轻轻拍了下女儿:“好好说话。”
周雪梅只当没听见,转头对林风笑道:“快吃鸡蛋,趁热!”
饭后,新来的知青都在知青点集合。
周大山站在前面,神色严肃,和昨晚喝酒时的随和判若两人。
“主席教导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他声音洪亮,目光扫过每个人,“我代表靠山村全体社员,欢迎你们这些娃娃!”
“到了这儿,就是到了家!别怕吃苦,林区不养闲人!你们有文化是好事,但要放下架子,炼一颗红心!”
“咱这儿是林区,条件艰苦,可为国家贡献木材,光荣!有啥困难,跟组织上说,但不许搞特殊化!”
林风站在人群中,暗想这位村支书果然不简单,板起脸来确实有几分气势。
周大山讲完话后,轮到大队长陈富贵发言。
陈富贵年纪与周大山相仿,身形却干瘦不少,嗓门也远不如周大山洪亮,带着几分沙哑的公鸭嗓,听着有些刺耳。
”都静一静!我说几句实在的!”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咱们村地方小,规矩大。明儿个开始,男同志一律上山,先熟悉伐木流程,干集材、归愣的活儿!林班的活儿危险,都得听师傅指挥,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同志跟着妇女队长去仓房选种,或者食堂帮厨。开春后都得学种菜。”
”这三天的口粮队里出,都去大队食堂吃。往后粮食按工分和定量走,这一个月队里先借给你们,以后从工分里扣。都记牢了,不许糟塌粮食!”
”最后一条,晚上烧炕当心火,防火是头等大事!都散了吧!”
今天算是安顿日,新知青们有一整天时间采购物资,这样的安排倒也算体贴。
“林风,我们要去供销社,你去不去?”散会后,方白薇走过来问道。
林风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不用了,我没什么要买的。”
赵宏盛借了老乡的棉大衣,总算不用在寒风里发抖了,脸色也好了不少。
他阴阳怪气地插话:“人家带了多少东西啊,怕是整个家当都搬来了,哪还需要买。”
“他不想跟咱们一块儿,你就别往上凑了。”
他斜了方白薇一眼,又转向林风,声音故意扬高,“人家可是大学生,牛气得很!头一天来村里就敢非礼——”
话音未落,林风的拳头已经砸到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