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手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坚硬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他手里的，确确实实是一把枪。
一把只应该存在于数据世界里的，传说级武器。
“我……我把它带出来了？”
赵铁柱的声音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猛地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慌。
这算什么？盗窃军用物资？还是……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几乎是在他看向摄像头的同时。
他宿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萧然打着哈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特战队员。
“别紧张，新兵蛋子。”
萧然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赵铁柱手里的“冥府送葬者”，像是看一件平平无奇的玩具。
“红后报的警，说你这里出现了数据溢出。”
他走上前，从赵铁柱僵硬的手中，轻松地拿过了那把枪，在手里掂了掂。
“啧，运气不错啊。”
“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连接，偶尔会出现这种百万分之一概率的‘具现化’bug。”
“恭喜你，中奖了。”
萧然随手把枪扔给身后的特战队员，就像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东西上交，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不然……你未来一个月的红烧肉，就得拿去喂猪了。”
一听到红烧肉，赵铁柱一个激灵，瞬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萧然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最后还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好奇心。
他猛地立正，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报告首长！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bug？我不知道！”
萧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孺子可教。”
……
虽然虚拟训练场解决了新兵的实战经验问题，但另一个麻烦，却摆在了李振国的办公桌上。
那是一份关于基地周边环境污染的报告。
妖兽的尸体还好处理，血肉都是大补之物。
但那些丧尸的腐肉，堆积如山，散发着恶臭，滋生着病毒和瘟疫。
即使用推土机填埋，用火焰喷射器焚烧，依旧有大量的残骸，渗透在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前进基地的空气里，都开始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甜腻的腐败气息。
“已经有三个连队出现了群体性的腹泻和皮肤感染！”
李振国一拳砸在桌子上，那份报告被震得跳了起来。
“我们是在开拓新世界，不是在经营一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
“再这么下去，不用敌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先被这些尸体给熏死了！”
陈教授也是眉头紧锁，一脸的无计可施。
“丧尸的细胞结构非常稳定，普通的化学分解剂根本没用。想要彻底净化，需要的时间和资源，是个天文数字。”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的心头，肮脏，且致命。
“所以说，你们需要一群专业的清洁工呗？”
角落里，萧然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罐。
那罐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保温杯，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识。
“五号门捡来的‘环境治理纳米虫’。”
萧然把罐子扔在会议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倒在哪，哪里就干干净净，比狗舔的都干净。”
李振国和陈教授的目光，瞬间被那个小小的罐子吸引。
“纳米虫？”
陈教授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罐子，仿佛捧着圣物。
“赛博朋克世界用来处理工业垃圾和核废料的顶级科技！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萧然翻了个白眼。
“你们又没问。”
“再说了，这玩意儿有点危险，我这不是等红后能完全接管了，才敢拿出来嘛。”
李振国的眼神里，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他指着窗外，那片已经被尸骸污染得呈现出黑褐色的土地。
“去！给我找一堆丧尸来！我要亲眼看看效果！”
半小时后。
基地外的一片隔离区内。
上百头被俘虏的丧尸，被驱赶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座令人作呕的腐肉小山。
它们嘶吼着，挣扎着，散发出的恶臭，让百米开外的围观士兵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萧然站在一辆装甲车的车顶，手里拿着那个银色的罐子。
在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拧开了盖子。
然后，就那么随意地，将里面的液体，朝着那座尸山，倾倒了下去。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一股银色的，如同水银般的液体，从罐中流出，在空中拉成一条亮晶晶的线，落在了尸堆的顶端。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银色的液体，在接触到丧尸腐肉的瞬间，仿佛拥有了生命。
它迅速地铺散开来，化作一片银色的浪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整座尸山。
嘶吼声，戛然而止。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那上百头狰狞的丧尸，在那片银色浪潮的覆盖下，开始“消失”。
不是燃烧，不是融化。
而是一种更彻底的，分子层面的分解。
就像一块画满了污渍的画布，被一只无形的神之橡皮擦，一寸寸地抹去。
一个士兵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清楚地看到，一头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舔食者，它的半个身子，在被银色浪潮淹没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切口平滑得像镜面。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当那片银色的浪潮退去时。
原地，哪里还有什么尸山？
只剩下了一堆大小均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方块，和一堆散发着清新泥土芬芳的黑色粉末。
“报告！已完成成分分析！”
红后温柔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
“金属块为高纯度的铁、铜、锌等元素的合金。黑色粉末为优质有机肥料，可直接用于农作物种植。”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将最肮脏的污染源，在几十秒内，分解转化成了最有价值的资源。
这已经不是科技了。
这是魔法！是神术！
“魔鬼……这是魔鬼的造物……”
一同前来观摩的精灵女王艾瑞雅，那张高贵冷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惊恐与敬畏的表情。
她无法理解这种将物质彻底湮灭再重组的力量。
“不，女王陛下。”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这不是魔鬼，这是科学的美学！”
“不过，这东西确实极度危险。”
陈教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罐纳米虫，理论上可以吞噬和分解任何有机物和无机物。如果没有设定敌我识别和行为限制，给它足够的时间，它能把整个地球，连带着地核，都啃得一干二净，最后只留下一片真正的虚无。”
听到这话，周围的士兵们，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能吃掉星球的“清洁工”？
这比任何敌人都要恐怖！
李振国看向萧然，眼神里带着询问。
萧然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放心，红后已经接管了它们的最高权限。”
“现在，每一个纳米虫的行动，都在红后的微操之下。让它们分解蛋白质，它们就绝不会去碰一下碳水化合物。”
“可以说，它们现在是龙国最忠诚，也最讲纪律的清洁工。”
有了萧然的保证，李振国彻底放下了心。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好！太好了！”
“传我命令！立刻对基地周边所有污染区，进行无害化处理！”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扫除”，就此展开。
无数罐“环境治理纳米虫”被投放到基地的各个角落。
银色的浪潮，如同退潮的海水，席卷了每一寸被污染的土地。
看着满目疮痍，血污遍地的战场，在银色光点的覆盖下，迅速变得洁净如新，甚至还留下了一堆堆宝贵的资源。
这画面，竟然有一种近乎神圣的治愈感。
一些负责打扫战场，被熏得几天吃不下饭的士兵，看着这一幕，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妈妈，我再也不用铲丧尸的粑粑了！
很快，基地的外围防御，也多了一道全新的，也是最致命的防线。
一道宽约五米，由无数纳米虫构成的，闪烁着银色光泽的“隔离带”。
一头不长眼的变异巨蟒，嘶吼着冲向基地。
它的前半截身体，刚刚越过那条银色的带子。
然后，就没了。
后半截身体，因为惯性，还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才无力地垂落在地。
切口处，光滑如镜，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敌人，都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道防线，无法被跨越，无法被摧毁。
它是绝对的“死亡禁区”。
龙国前进基地，终于拥有了最可靠的“护城河”。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
隔离区，再次传来异变。
一头被特意留下来做实验的，极其罕见的高阶变异丧尸——“欺诈者”，被投入了纳米虫隔离带。
这头丧尸拥有极高的智慧和拟态能力。
预想中，它会被瞬间分解。
可这一次，纳米虫群在覆盖了它之后，却停了下来。
它们没有进行分解。
而是像找到了蜂后一般，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那头“欺诈者”层层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银色巨茧。
“怎么回事？红后？”陈教授急忙问道。
“报告，出现未知情况。”
红后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困惑。
“纳米虫群正在主动吸收并复制目标独特的生物力场和基因序列……它们在……进化。”
话音未落。
那个银色的巨茧，开始变形。
它缓缓地拉伸，收缩，最终，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凝聚成了一个一米八高的，通体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完美的人形。
那银色的人形，拥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和清晰的五官轮廓。
它静静地站立着，仿佛一尊来自未来的雕塑。
然后，它动了。
它转过身，面向装甲车顶的萧然。
抬起右手，用一种无比标准，却又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姿态。
敬了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