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前进基地，最深处。
厚达三米的铅合金防爆墙之后，气氛压抑到极点。
这一次，第五扇门没有呈现为绚烂的光涡，而是化作了一块足有百米高的巨大屏幕，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不断跳动的雪花点，像是上个世纪没有信号的老旧电视，发出滋滋的微弱电流声。
全息面板上，红色的倒计时走到了尽头。
【00:00:00】
雪花屏幕猛地一闪，画面稳定下来，却是一片漆黑。
“准备进入。”
萧然整理了一下领口，对着通讯器说了一句。
他身后，是十名全副武装的“幽灵”特战队员，以及……看到新世界就像打了鸡血的陈教授。
李振国没有来，他需要坐镇地球，处理鹰酱国割地赔款的后续事宜，但他临行前，那副“可劲儿给我捞好东西”的表情，萧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一步踏出。
没有预想中的空间撕扯感。
当萧然的脚踏过那片黑暗屏幕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没有魔法世界的清新草木香，也没有修仙界的浓郁灵气。
一股刺鼻的，混杂了合成机油、臭氧和劣质香水的味道，蛮横地灌入鼻腔，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是感官的全面过载。
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和尖锐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混杂成一片混乱的噪音。
刺眼的霓虹灯光，如同无孔不入的病毒，污染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萧然抬起头。
这里没有天空。
或者说，天空被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高不见顶的钢铁森林给彻底遮蔽了。
向上望去，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建筑、交错的飞行轨道，和巨大到令人心生畏惧的全息广告。
一个穿着和服的虚拟艺伎，脸庞有足球场那么大，正对着下方露出一个妩媚而空洞的微笑，她的影像在数百米高的楼宇之间穿梭，光影流淌。
冰冷的雨水从高空落下，打在脸上，带着一股酸腐的气息，在钢铁的地面上，泛起不祥的绿光。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名随行的特战队员，声音干涩。
他们仿佛不是来到了异世界，而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高速运转的垃圾处理器内部。
“滴水成酸，灵气……完全枯竭。”
一名随行的修士，脸色发白，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但不可逆的速度逸散。
这里，是修仙者的绝地。
他们正处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后巷，四周堆满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和废弃的电子元件。
就在众人还在适应这光怪陆离的环境时。
巷口，几个身影摇摇晃晃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不是正常的人类。
他们的身体，大半都被粗糙的、裸露着电线的机械义肢所取代。
为首的一个壮汉，两只手臂直接被换成了嗡嗡作响的工业链锯，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和贪婪。
“哟，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
链锯壮汉的电子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合成音。
“几个没经过改造的‘原生种’？还是黄皮猴子？”
他上下打量着萧然，目光最后落在了萧然那双黑色的眼睛上，伸出舌头，舔了舔金属的嘴唇。
“小子，把你那对‘原生眼球’挖下来，给我当收藏品怎么样？我能给你留个全尸。”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发出了刺耳的哄笑。
在这座名为“夜之城”的钢铁丛林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
而像萧然他们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经过机械改造的“纯人类”，就是食物链最底端的猎物。
萧然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身后的一名幽灵特战队员，已经抬起了覆盖着外骨骼装甲的手臂。
嗤啦——！
一道明亮的高压电弧，从队员的臂铠上弹出，精准地命中了那个链锯壮汉。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壮汉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那两条引以为傲的链锯手臂，在一阵剧烈的电火花中，冒出了滚滚黑烟，瞬间短路报废。
随后，他全身的义肢都发出了过载的警报声，整个人像一截断了电的木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还在不停抽搐。
剩下的几个混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片惊恐。
他们想跑，但另一名特战队员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手掌轻轻在他们后颈的接口处一按。
几声轻微的短路声后，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降维打击。
这甚至算不上一场战斗，更像是在清理几只碍事的蟑螂。
“弱得……有点出乎意料。”一名队员低声说道。
“他们的科技水平很高，但个体战斗力，甚至不如一个末世里的强化丧尸。”
萧然没有理会这些杂鱼，他蹲下身，从一个垃圾袋里，翻出了一块被丢弃的方形食物。
那是一块灰色的，像是凝固油脂的“合成蛋白块”。
包装上写着：管饱，味道不重要。
这就是这个世界底层平民的食物。
然而，当萧然的目光转向旁边一堆废弃的电子元件时，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陈教授已经扑了过去，像个看到绝世珍宝的疯子，双手都在发抖。
他从一堆报废的线路板里，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用随身携带的仪器一扫。
仪器屏幕上，一连串代表算力的数据，疯狂飙升，直接爆表！
“天哪！天哪！”
陈教授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哆嗦。
“就这么一枚被当成垃圾扔掉的处理器芯片，它的算力……比我们地球最顶级的‘天河’超算，还要强上百倍！”
他抬起头，眼睛里冒着绿光，扫视着满地的电子垃圾。
“这对他们是垃圾！可对我们来说……这里面随便拆点东西出来，就能造出光刻机！真正的，一纳米级别的光刻机啊！”
科研狂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从头顶传来。
呜——呜——！
十几架涂装着红蓝警示灯的武装无人机，从天而降，黑洞洞的枪口，锁定了巷子里的所有人。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通过扩音器响起。
“检测到非法入侵，以及未经许可的暴力行为。”
“警告，三秒内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否则……当场抹杀！”
这是这个世界的执法者。
高效，冷血，且不接受任何解释。
然而，还没等特战队员们举起武器。
那名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苍白的随行修士，忽然冷笑一声。
他从道袍里，慢悠悠地摸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区区铁疙瘩，也敢在贫道面前嚣张？”
他并指如剑，口中念念有词，将那张符纸往天上一抛！
“五雷正法，敕！”
轰咔！
晴空霹雳！
一道刺目的闪电，凭空在狭窄的巷子上空炸开，化作一片狂暴的电网，瞬间将那十几架无人机笼罩其中。
噼里啪啦！
无人机群像是被苍蝇拍打中的蚊子，冒着黑烟，抽搐着，如下饺子一般，稀里哗啦地从空中坠落下来。
电路板，全部烧毁。
那名修士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捋了捋胡须。
让你灵气枯竭，贫道的符纸，可是自带能量的！
科技，在魔法面前，似乎也并非无敌。
就在这短暂的胜利之后。
异变陡生！
整座城市，所有楼宇上那巨大的全息广告，在同一时间，画面猛地切换！
那个穿着和服的虚拟艺伎消失了。
取而代代，是一张无比清晰的，放大了无数倍的东方男性面孔。
那张脸，正是萧然！
紧接着，一行血红色的，带着强烈煽动性的大字，出现在萧然的头像下方。
【a级通缉令！】
【目标：身份不明的“纯人类”！】
【活捉奖励：一亿信用点！】
【警告：目标基因具备不可估量的价值，是解开‘基因崩溃症’的唯一钥匙！他是行走的无价之宝！】
一瞬间，整座夜之城，都因为这张通缉令而沸腾。
无数双贪婪的，疯狂的，混杂着希望与绝望的眼睛，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透过摄像头，透过窗户，透过阴影，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条小小的巷子里。
聚焦在了那个，还保持着蹲下姿势，脸上懒散表情彻底凝固的男人身上。
萧然缓缓站起身。
他知道，自己成了唐僧肉。
而且是能治癌症的那种。
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