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巨大的合金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一份战损报告投射在主屏幕上，让空气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伤亡率，百分之七点三。”
李振国的指节，在冰冷的合金桌面上，无声地蜷曲，收紧。
这个数字，对照取得的辉煌战果，低得惊人。
但李振国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我们的战士，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一名参谋长指着屏幕上那条不断下滑的生理机能数据曲线，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疲惫。
“高强度连续作战，让他们的大脑反应速度，比平时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在战场上，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外骨骼装甲能提供力量，魔改武器能倾泻火力，可驾驶舱里的那个人，终究是血肉之躯。”
他点出了那个最残酷，也最无奈的现实。
科技有上限，但血肉，却有极限。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次能击退尸王，更多是依靠“天启”号出其不意的降维打击。
下一次呢？
当敌人有了防备，当更诡异的对手出现，单靠钢铁，还能走多远？
“血肉之躯……未必不能超越钢铁。”
一个沙哑、干涩，却又带着极度亢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
陈教授撞开了实验室的门，整个人像一缕游魂般飘了进来。
他的双眼深陷，血丝密布，头发乱成一团，白大褂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福尔马林混合臭氧的古怪气味。
他像是刚从某个生化地狱里加班了七天七夜，偏偏那精神头，好到让人发毛。
他高高举起手中一支密封的水晶试管。
试管内，一种蓝金色的液体，如活物般缓缓流淌，折射出星辰般的光泽。
“ii型，完美基因优化药剂。”
陈教授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声带因为激动而剧烈摩擦。
“我们成功了！我们将‘发电机一号’那堪称神魔的细胞活力，与精灵公主殿下提供的生命之泉，融合在了一起！”
他看向艾瑞雅，那眼神炽热，毫不掩饰地像在看一个行走的顶级实验素材。
艾瑞雅浑身一僵，下意识地躲到了萧然身后。
一想到自己圣洁的生命之泉，居然和那种怪物的碎肉搅和在一起，她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可偏偏，那管药剂中散发出的澎湃生命力，又是那么纯粹，那么诱人。
“代价。”
李振国盯着那管药剂，吐出两个字。
“没有代价！”
陈教授狂热地挥舞手臂，像是要拥抱一个新世界。
“它只会让你更强！更快！更敏锐！它将彻底打碎人类的基因枷锁，让每一个普通人，都拥有成为超凡的资格！”
“我们，将用双手，开启一个全新的纪元！”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一个全民超凡的纪元？
这四个字，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冲击力。
“风险无法估量。”
一名稳重的老将军，声音发紧，“一旦出现不可控的变异……”
“这世道，最大的风险，就是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萧然懒洋洋的声音，却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从陈教授手里拿过那管药剂，对着灯光，轻轻摇晃。
蓝金色的光晕，映照在他平静的脸上。
“老首长，各位将军，我们不是在玩过家家。”
“这是战争，决定我们这个种族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的战争。”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幸存者，而是一个全民皆兵，人人如龙的国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神情各异的每一个人。
“我提议，全民注射。”
“免费，并且，强制。”
最后两个字落下，空气彻底凝固。
强制？
这是把整个民族的未来，全部压在了一支小小的药剂上！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豪赌！
李振国死死地盯着萧然，又看了看陈教授那张写满了“绝对成功”的狂人脸庞。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掌心。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分钟后。
砰！
李振国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合金台面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就按萧顾问说的办！”
老首长的咆哮，带着一股赌上一切的决绝。
“我不管什么狗屁风险！我只要结果！”
“从今天起，在龙国，当一个弱者，是可耻的！是不被允许的！”
命令，如同一道钢铁洪流，瞬间冲刷了整个西山基地。
无数支ii型完美基因优化药剂，被流水线般生产出来，送往了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安置点。
起初，人们是恐慌的，抗拒的。
但当第一个尝试者出现后，整个基地的舆论风向，被瞬间引爆。
一个拄了几十年拐杖的老奶奶，在社区护士的帮助下注射完药剂后，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呐喊。
她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把陪伴了半生的拐杖，干脆利落地掰成了两截。
然后，她在一片惊掉下巴的目光中，冲到物资发放点，一个人，扛起了两袋总重一百公斤的大米，迈开步子，虎虎生风地回家了！
那背影，比许多年轻小伙子都要挺拔！
整个基地，彻底沸腾！
人们疯了一样，从家里冲出来，涌向注射点。
恐慌，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狂热。
一场席卷了数千万人的集体进化，就此拉开序幕。
仅仅三天。
整个龙国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街头上，再也看不到一个面带菜色、病恹恹的人。
每个人都精神饱满，脚步沉稳，眼神明亮。
大约有百分之十的幸运儿，更是在这次进化中，觉醒了五花八门的异能。
一个年轻人看报纸时打了个喷嚏，手里的报纸“呼”的一下烧了起来，吓得他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一个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跑得太快，身影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残影，把后面的小伙伴都看傻了。
整个社会，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化着这场剧变。
学校，第一时间进行了课程改革。
全新的课表，出现在教室的屏幕上。
体育课，变成了《格斗术与基础冥想入门》。
数学课，改成了《弹道学与符文阵列几何应用》。
历史课，则新增了《已知位面文明简史与接触预案》。
社会的应用，更加直接。
基地后勤部，一张巨大的电子招聘公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薪诚聘：烧烤摊大师傅（要求：火系觉醒者，能做到单手控温，并熟练掌握不同肉质所需火候者优先），待遇：烤恐龙腿管饱！】
【急招：中央冷库管理员（要求：冰系觉醒者，能独立完成万吨级冻肉保鲜工作），待遇：可乐无限畅饮，配发军大衣！】
【末世达外卖平台高薪招募骑士（要求：速度系、风系觉醒者），月度单王奖励‘附魔电瓶车’一辆！】
整个基地，非但没有陷入混乱，反而迸发出一种蛮荒而蓬勃的，欣欣向荣的活力。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将刻在骨子里的“实用主义”天赋，发挥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萧然和艾瑞雅并肩走在基地新修的中央大道上。
看着周围那些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景象，艾瑞雅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写满了恍惚。
她无法理解，一个文明，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脱胎换骨的转变。
“你们龙国人……都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吗？”她喃喃自语。
“怪物？不。”
萧然笑了笑，他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训练场上，一群新兵正努力用精神力控制着飞剑，那场面歪歪扭扭，像一群刚学会走路的企鹅。
他侧过头，凑到艾瑞雅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我们只是把别人用来祈祷神明的时间，都用在了改造自己身上。”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自信。
艾瑞雅只觉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地推开了他半步，白皙的耳根泛起一抹粉色。
“你……你说话就说话！”
这个男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硝烟与阳光的味道，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就在这时。
李振国的加密通讯，切了进来。
老首长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
“萧然！数据模型出来了！”
“我们的国民平均战斗力指数，刚刚突破了五百大关！”
“作为对比，末世前，西大陆最精锐的海豹突击队，其成员的平均指数是九十八！”
这个数据，意味着。
如今龙国随便一个在街上买菜的大妈，拉出去，都拥有着碾压末世前顶级特种兵的身体素质！
“我们不再是难民。”
李振国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丝哽咽。
“我们是……新人类！”
民族的自信，在这一刻，膨胀到了顶点。
然而，这份喜悦，同样没有持续太久。
呜——呜——呜——
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基地！
那尖锐到刺耳的声音，撕裂了祥和的气氛，让街道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
萧然眉头瞬间拧紧，立刻接通了指挥中心。
“报告萧顾问！三号妇产医院……出事了！”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当萧然和艾瑞雅赶到现场时，整栋妇产医院大楼，已经被军队封锁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面无人色地瘫软在封锁线外，眼神空洞，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两人冲进一间特护病房。
房内的景象，让他们当场停住了脚步。
病房中央，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正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他没有哭，反而还在咯咯地笑着，小手在空中挥舞。
但无比诡异的是，他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塌陷与扭曲。
一道道漆黑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空间裂缝，在他的身边不断闪现，又悄然湮灭。
仿佛这个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即将失控的微型黑洞。
“天生……的空间系能力者？”
艾瑞雅捂住了嘴，感受到了那股源自法则层面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
在场的士兵们举着枪，手心全是冷汗，却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谁也不知道，一颗子弹射向这个婴儿，会引发怎样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超出理解范围的景象吓到失语时。
萧然的眼睛，却“噌”的一下，亮了。
那眼神，不是恐惧，不是警惕。
而是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赌徒，看见了一座堆满金币，还没人看守的宝库！
他激动地搓着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转身对着跟过来的李振国大喊。
“老首长！别紧张！都把枪放下！这不是怪物！这是国宝啊！”
“天生的空间系！这他妈是中了头彩！还是蓝星限定版的！”
“快！给我找最好的育婴师！不！找十个！小心点，千万别磕着碰着！”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婴儿床边，看着那个正好奇地用手指戳着一道空间裂缝的婴儿，咧开的嘴角几乎要挂到耳根上。
“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萧然的关门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