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林渊没有进行任何动作。
他就如同一位最有耐心的棋手,在落子之前,必须先看清整个棋盘的布局。
“拓荒者”进入了最低功耗的静默模式,如同一块冰冷的钢铁岩石,完美地融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而那架“蜂鸟”无人机,则像一个忠诚的、不知疲倦的幽灵,悬浮在千米高空,通过其强大的光学变焦镜头,将营地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呈现在林渊面前的屏幕上。
通过一整天的观察,林渊对这个幸存者营地,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是一个典型的、在末世初期挣扎求生的“草台班子”。
营地的首领,是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微胖、但眼神依然锐利的老兵,人们都叫他“老赵”。他很有威望,也很有正义感,尽力地想让每一个人都活下去。
但他的手段,过于温和。
营地实行的是“大锅饭”制度。每天搜集回来的物资,无论多少,都集中起来,然后按人头平均分配。
这种制度,在初期可以凝聚人心,但时间一长,弊端尽显。
林渊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真正冒着生命危险外出搜寻物资的青壮年,分到的食物,和一个整天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满的情绪,正在人群中悄然滋生。
营地的物资,也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他们的主食,是一种用发霉的土豆和不知名的野菜熬成的、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糊糊。每个人分到手时,脸上都难掩失望,但还是会狼吞虎咽地喝下去,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依靠。
看着这一幕,林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方舟”里,那个堆积如山的食品仓库。
他没有任何同情。
末世之中,弱小和无知,本身就是原罪。没有超前的眼光和铁血的手段,再多的善良和团结,最终也只会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除了这些,林渊还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他真正感兴趣的目标上。
那个孤独的男人。
他仿佛是整个营地里的一个异类。
他从不参与营地的任何集体活动,也从不去领取那份土豆糊糊。林渊通过热成像观察到,他似乎是依靠外出时捕捉的一些昆虫和蛇鼠来果腹。
他每天只做三件事:擦拭匕首、锻炼身体、以及……睡觉。
他的锻炼方式极其简单,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做着俯卧撑、引体向上等基础动作。但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林渊甚至看到,营地里有几个年轻人,想去向他请教格斗技巧,但还没靠近他三米,就被他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
他就像一头受伤后,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孤狼,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警惕和疏离。
“一个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林渊在心里,冷静地给出了诊断。
很显然,前世记忆中,那场导致他小队覆灭的背叛,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但这,对林渊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一个对世界失去信任的人,一旦重新建立起信任,那份忠诚,将会坚不可摧。
正当林渊思考着该如何切入时,屏幕上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支由七八个青壮年组成的搜寻小队,正垂头丧气地从外面回来,他们今天的收获,显然不怎么样。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三头体型明显比普通野狗大上一圈的变异犬,正悄无声息地吊在他们身后,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狡猾而贪婪的光芒。
它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在等待,等待小队成员因为疲惫而放松警惕的最佳时机。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他没有发出任何警告的打算。
他想看看,这个幸存者营地,在面对危机时,是如何应对的。
更想看看,那头孤独的“狼王”,在同类遭遇危险时,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调整了无人机的镜头角度,如同一个坐在剧院顶层包厢里的观众,准备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名为“人性”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