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断与旧世界的连接后,林渊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但对于“方舟”之外的数十亿人而言,末日的丧钟,在三天后的一个傍晚,被正式敲响了。
那一天,黄昏来得异常的早。
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病态的暗红色,仿佛一块巨大的、正在渗血的伤疤。残存的太阳,也像一颗浑浊的蛋黄,无力地挂在天边。
网络上,关于“末日论”的恐慌性言论已经无法被压制,尽管专家们还在声嘶力竭地辟谣,但越来越频繁的断电和通信中断,让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晚上七点,正值城市的晚高峰。
林渊正站在主控室的监控墙前,墙上数十个屏幕,正实时播放着从城市各个角落的公共摄像头截取来的、最后的画面。
画面里,高架桥上堵得水泄不通,焦躁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写字楼里,无数的上班族还在咒骂着失灵的网络,挣扎着完成一天的工作;居民楼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主妇们正忙碌着准备晚餐。
一切都还维持着文明社会最后的、脆弱的表象。
七点零三分。
林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手表,指针精准地指向了那个他记忆中刻骨铭心的时刻。
他低声倒数。
“三。”
“二。”
“一。”
“零。”
当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来自宇宙深渊的巨手,猛地按下了整个世界的“关闭键”。
监控墙上,所有的画面,在一瞬间,全部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从繁华的市中心,到偏远的郊区,这座拥有千万人口的超级都市,所有的灯光,在同一时刻,尽数熄灭!
紧接着,全球电网,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发生了连锁性的、不可逆转的崩溃。
一颗颗代表着人类文明璀璨灯火的“明珠”,在地球的版图上,接二连三地黯淡下去。
短短几分钟内,整个星球,除了极地那诡异绚烂的极光外,便彻底沉入了一片亘古的、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中。
断电之夜,降临了。
“方舟”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地下的柴油发电机组自动启动,无缝衔接了电力供应。柔和明亮的灯光,将堡垒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林渊转身离开主控室,来到了位于地上一层的厨房。
他从那个巨大的商用冰柜里,取出了一块早就解冻好的、来自澳洲的顶级和牛西冷牛排。
他熟练地热锅、放油,将牛排放在烧得滚烫的平底锅上。
“滋啦——”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声响,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几分钟后,一份熟度完美的、外焦里嫩的牛排便已出锅。林渊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珍藏的红酒,端着餐盘,来到了那个拥有巨大落地窗的客厅。
他启动了单向透视模式。
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的黑暗。
曾经的万家灯火,已经彻底消失。隐约间,能听到从山下传来的一阵阵充满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哭喊。
停电,只是开始。
紧随其后的,是停水、停暖、通信中断、交通瘫痪……现代文明所依赖的一切,都将在这一夜,被彻底摧毁。
林渊切下一块鲜嫩多汁的牛排,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浓郁的肉汁和红酒的醇香在味蕾上绽放。
他平静地享受着自己的末日盛宴,窗外的黑暗与混乱,仿佛是一场与他无关的、背景宏大的默剧。
这种感觉,这种将世界的混乱与哀嚎都隔绝在外的、绝对的安全感与掌控感,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与安宁。
这,就是他重生以来,拼尽全力所追求的一切。
正当他享受着这份独属于胜利者的宁静时,监控墙的一个分屏上,几个在黑暗中移动的、微弱的红外热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山脚下,与他别墅遥遥相望的几户邻居。
在最初的恐慌过后,他们似乎也发现了云顶山上,这座唯一还亮着灯的“异类”。
几个手电筒的光柱,正鬼鬼祟祟地,开始朝着盘山公路的入口处聚集。
林渊看着屏幕上那些摇晃的光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弧度。
他知道,末日的第一道“开胃菜”,马上就要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