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风气之变
时间进入十月，西都的秋天来得格外分明。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市委大院里的银杏却还是一片灿烂的金色。
刘云浩到任三个月，西都的变化在悄然发生。
最明显的是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市政务服务中心推出了“一窗受理、限时办结”制度，企业注册时间从原来的十五个工作日压缩到三个工作日。这个改革是刘云浩亲自推动的，他每周都会去政务服务中心“暗访”，坐在办事窗口后面观察，听取群众意见。
“刘书记，您不知道，现在去办事，工作人员态度好多了。”在一次企业家座谈会上，西都创新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张磊感慨，“以前办个施工许可证，得跑七八个部门，盖几十个章。现在一站式服务，快多了。”
“还不够快。”刘云浩说，“我们的目标是，除法律法规有特别规定外，所有行政审批事项办理时限再压缩30。”
会上响起掌声。
另一个变化在干部作风。刘云浩在市委常委会上明确提出：“领导干部要带头下基层、解难题。从我开始，每个月至少用一周时间到企业、社区、农村调研。”
他自己率先垂范。三个月来，他的足迹遍布西都十三个区县，走访了六十多家企业，召开了四十多场座谈会。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层层陪同，常常是一辆车、两三个人，说走就走。
“刘书记来了！”这个信息在企业间传开后，很多人最初是紧张，后来是期待。因为刘云浩来，不是听汇报、看材料，而是实打实地解决问题。
在西都开发区，一家高新技术企业反映，他们的扩建项目因为土地审批问题拖了半年。刘云浩现场办公，召集规划、国土、建设等部门负责人开会，当场明确了责任和时限。
“一个星期内，必须拿出解决方案。”刘云浩看着各部门负责人，“解决不了，你们就腾位置，让能解决的人来。”
结果，三天后方案就出来了。
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西都的干部队伍感受到了压力，也激发了活力。市委组织部统计显示，三个月来，有六名处级干部因为不作为、慢作为被调整岗位，同时有十二名敢担当、有作为的年轻干部得到提拔重用。
“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在西都开始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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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刘云浩正在办公室研究西都市城市总体规划修编方案，赵文斌敲门进来。
“浩哥，郑书记办公室来电话，请您过去一趟。”
刘云浩立即起身。省委书记郑东召见，一定有重要事项。
省委大楼距离市委大院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郑东书记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候。
“刘书记，郑书记在小会议室等您。”
小会议室里，郑东书记正在看一份文件。见刘云浩进来，他摘下眼镜：“云浩来了，坐。”
“郑书记。”
“到西都三个月了，感觉怎么样？”郑东书记语气亲切。
“正在逐步熟悉情况。西都的问题确实不少，但干部群众的积极性也很高。”
“我看了你们报来的材料。”郑东书记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国企改革方案思路清晰，‘一企一策’的做法很好。营商环境改善的成效也开始显现，这两个月西都新增市场主体同比增长了18。”
“这是各部门共同努力的结果。”
“但问题也不少。”郑东书记话锋一转，“我听说，有些人对你的工作方法有不同看法。说你太急，步子迈得太快。”
刘云浩坦然说：“郑书记，西都的发展等不起了。连续三年经济增速全省垫底，再按部就班，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有道理。”郑东书记点头，“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提醒你注意工作方法。改革要推进，但也要注意团结大多数。有些老同志，要多沟通、多听取意见。”
“我明白。”
“还有，”郑东书记神情严肃了些，“西都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处理起来要格外慎重。比如西都纺织厂的改制，涉及上万职工，一定要稳妥推进。”
“我们正在制定详细方案，会充分听取职工意见，保障职工合法权益。”
“好。”郑东书记站起身，走到窗前，“云浩，西都是省会，一举一动全省关注。你的工作省委是支持的，但也要注意节奏。就像开车，方向要对，油门要踩，但方向盘要稳。”
“谢谢郑书记指点，我一定注意。”
离开省委大楼，刘云浩坐在车里沉思。郑东书记的提醒很及时，改革不仅要敢闯敢试，也要讲究策略方法。
回到办公室，他叫来赵文斌：“通知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明天上午开个会。我们重新梳理一下各个企业的改革方案，特别是职工安置这一块，要再细化。”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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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改革领导小组会议在市委会议室召开。除了领导小组成员，还邀请了部分企业职工代表和专家。
会议首先研究西都纺织集团的转型方案。纺织集团董事长王秀英汇报了他们与一家民营服装企业合作的设想。
“对方愿意投资两亿元，改造我们的生产线，共同打造高端面料品牌。”，“但要求我们裁减30的职工。”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
“大约三千人。”
一位职工代表站起来：“刘书记，我们都是老职工，在纺织厂干了一辈子。要是下岗了，我们能干什么？”
刘云浩看向王秀英：“王董事长，裁员的方案能不能调整？”
“对方坚持这个条件。”王秀英为难地说，“他们说，不改制增效，合作就没有意义。”
“那就换一个思路。”刘云浩说，“为什么要裁员？我们可以把富余职工组织起来，成立新的公司，比如物流公司、保洁公司、物业服务公司。西都这么多企业、机关、学校，都需要这些服务。”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大家在思考这个思路的可行性。
一位专家发言：“刘书记的思路很有创意。这叫‘主业转型、辅业分流’，既解决了企业负担，又保住了职工饭碗。”
“但这个需要资金支持。”国资委主任说。
“市里可以设立专项扶持资金。”刘云浩拍板，“政府、企业、社会资本共同出资。这件事，由国资委牵头，一周内拿出具体方案。”
纺织集团的问题有了新思路，会议气氛活跃起来。
接下来研究西都化工厂的搬迁改造问题。化工厂位于城市中心，环境污染严重，周边居民投诉不断。但搬迁需要资金，企业无力承担。
“我们算过，整体搬迁需要八亿元。”化工厂厂长说，“现在企业勉强维持，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能不能分步搬迁？”刘云浩问，“先把污染最重的生产线搬出去，其他生产线逐步搬迁。资金上，政府补贴一部分，企业自筹一部分，再争取国家和省里的支持。”
“这个思路可行。”发改委主任说，“我们可以打包申报国家和省里的产业转型升级项目。”
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研究了六家重点企业的改革方案。每个方案都充分讨论，听取各方意见，最后形成共识。
散会后，刘云浩对赵文斌说：“文斌，看到没有？只要我们真心实意为企业着想、为职工着想，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浩哥，我学到了很多。”赵文斌由衷地说。
“走，去食堂吃饭。”刘云浩看看表，“下午咱们去西都大学，见几位经济学教授。请他们为我们的改革方案把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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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西都大学经济学院会议室。
刘云浩与五位教授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深入交流。教授们对西都国企改革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
“刘书记，我建议你们设立一个企业转型风险评估机制。”经济学院院长、着名经济学家周教授说，“每项改革措施出台前，都要进行社会稳定风险评估。”
“这个建议很好。”刘云浩认真记录。
“还有，”另一位教授说，“改革不能只盯着大企业，中小微企业同样重要。几万家中小微企业，解决了全市70的就业。这些企业的困难，也需要关注。”
“您说得对。”刘云浩点头，“我们已经着手研究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的政策，很快会出台。”
离开西都大学时，夕阳正红。校园里的银杏大道一片金黄，学生们抱着书本匆匆走过，青春的面庞上写满希望。
刘云浩站在车旁，看着这景象，心中涌起感慨。
“浩哥，想什么呢？”赵文斌问。
“我在想，十年后、二十年后，这些学生将成为西都的建设者。我们今天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他们未来的生活。”刘云浩说，“所以，必须慎重，必须负责。”
车驶回市委大院。暮色渐浓，大楼里亮起灯光。
刘云浩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办公室。他要把今天的收获整理出来，完善改革方案。
推开门，发现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桶。打开一看，是陈曦送来的鸡汤，还有一张字条：
“再忙也要吃饭。我和孩子们等你回家。——曦”
刘云浩心头一暖。他盛出一碗鸡汤，慢慢喝着。
窗外的西都，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这座城市正在苏醒，正在改变。
而他，是这场改变的推动者，也是见证者。
压力很大，责任很重，但他不孤单。有组织的信任，有同事的支持，有家人的理解，有群众的期待。
这就够了。
喝完鸡汤，刘云浩翻开笔记本，开始工作。台灯的光映在他脸上，认真而坚定。
改革的路还很长，但方向已经明确，步伐已经迈开。
西都的明天，值得期待。
而今晚，又是一个为了明天而努力的夜晚。
灯光亮着，照亮了办公室，也照亮了一个市委书记为这座城市谋划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