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强镇长下午要去县里参加一个关于秋粮收购的紧急会议,要求刘云浩提前安排好车辆。刘云浩按照流程,去党委办(主要负责党委口事务,与党政办有交集但侧重点不同,车辆调度有时会经过党委办协调)找吴勇沟通。
“吴哥,李镇长下午两点要去县里开会,麻烦安排一下车。”刘云浩语气如常。
吴勇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头也没抬,懒洋洋地说:“哦,李镇长用车啊。不巧,王书记一点半要去下面检查党建示范点,车都安排出去了。”
刘云浩眉头微蹙,镇里虽然车辆紧张,但通常都会预留一辆应急。他平静地问:“吴哥,我记得车队还有一辆备用吉普,能不能协调一下?”
吴勇这才放下报纸,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辆车啊?早上就送去检修了,还没回来呢。要不,你跟李镇长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跟其他领导挤一挤,或者自己去车站坐班车?”
这明显是推诿和刁难。去县里的班车时间不固定,根本赶不上紧急会议。刘云浩知道,跟吴勇在这里争执毫无意义,反而落了下乘。
他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吴哥。”说完,转身就回了党政办。
他没有立刻去打扰李镇长,而是先找到了党政办主任李静华。李主任虽然严肃,但极其重视规矩和效率,最反感因为内部龃龉影响正常工作。
“主任,有件事跟您汇报一下。”刘云浩走到李主任办公桌前,语气平静,“李镇长下午两点要去县里开秋粮收购的紧急会议,我刚去党委办找吴勇同志协调车辆,他说王书记要用车,备用车也在检修。我担心会影响李镇长参会。”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但点出了“紧急会议”和“可能影响工作”这两个关键。
李静华主任闻言,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眼神锐利。她没多问,直接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车队队长的号码,语气不容置疑:“老张,我是李静华。李镇长下午两点要去县里开紧急会议,你马上安排一辆车,确保准时到位。车辆情况我清楚,检修的那辆如果没大问题就先调回来,或者调整一下王书记那边的用车顺序,不能耽误正事!”
车队队长显然对李主任颇为敬畏,连声答应。
放下电话,李静华看向刘云浩,语气依旧平淡:“事情解决了。以后遇到这种协调不了的情况,直接跟我说。党政办的工作,不能因为个别人的原因出纰漏。”
“谢谢主任!”刘云浩真诚地道谢。李主任这番举动,既维护了工作的正常运转,也无形中敲打了吴勇,更是对刘云浩的一种支持。
“嗯,去忙吧。”李主任挥挥手,重新埋首文件。
刘云浩回到座位,旁边的赵文斌凑过来,小声说:“云浩,是不是吴勇那小子又使坏了?我都听见了!李主任威武!”
刘云浩笑了笑,没多说。他知道,赵文斌虽然有时候有点八卦,但心眼不坏,而且消息灵通,是他在党政办的一个重要信息源和“盟友”。他偶尔会带点家里做的零食分给赵文斌,两人关系处得不错。
这时,办公室里另一位比较年轻的女同志,负责档案管理和接待的张丽,也悄悄递过来一个理解的眼神。张丽性格温和,做事细心,刘云浩刚来时,很多档案查阅的规矩都是她耐心教的。刘云浩对她一直很尊重,平时帮忙搬个重物、换个饮用水什么的都很主动。这种真诚的尊重和帮助,也赢得了张丽的好感。在她看来,刘云浩踏实、能干、没架子,比那个眼高于顶的吴勇强多了。
这一次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被刘云浩借助李主任的权威和自己平日里经营的良好同事关系化解了。他没有事事依赖李镇长,而是学会了利用规则和人际关系来解决问题。
吴勇得知车辆最终还是被派给了李强,而且李静华主任亲自过问,心里虽然气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卡脖子,只能暗地里咒骂几句。他意识到,这个刘云浩,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拿捏,不仅在镇长那里挂了号,在严谨刻板的李主任那里似乎也说得上话,连办公室里的人缘都比他好。这让他感到了更大的威胁,却也暂时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
吴勇的刁难只是工作中的一个插曲,刘云浩的主要精力依旧放在推动小清河村的茶叶项目上。他将从信用社了解到的贷款政策详细地转达给了村主任徐前进。徐前进是个行动派,立刻拉着许银花、张得水等几个大户,又联合了村里一些有积极性的茶农,以“小清河村茶叶协会(筹备)”的名义,开始跑信用社的贷款手续。
过程不算太顺利,主要是抵押物和担保人的问题。最终,由几户茶农联保,加上徐前进以个人信誉和村主任的身份做了些工作,信用社考虑到这是支持特色农业发展的项目,终于批下来五万元的小额贷款。
钱下来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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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支书徐根宝得知贷款批下来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忧心忡忡。他把徐前进和刘云浩(刘云浩正好下来了解进度)叫到村委会,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前进啊,云浩干事,这钱是借来了,可我这心里,不踏实啊!”徐根宝吐出一口浓烟,“五万块,不是小数目!要是投进去,茶叶还是卖不动,这钱打了水漂,可怎么还?咱们村本来就穷,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到时候村民闹起来,谁担这个责任?”老支书的担忧很现实,他求稳,怕风险,更怕担责任。
徐前进有些着急:“老书记,不投入哪来的产出?咱们的茶品质不差,就是输在卖相上!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启动资金,怎么能前怕狼后怕虎?”
“你说得轻巧!万一呢?”徐根宝敲着烟杆。
眼看两人要争执起来,刘云浩适时开口了,他语气平和,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徐支书,您的担心非常有道理,这钱是村民背债借来的,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他先肯定了老支书的顾虑,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
“但是,徐支书,我们换个角度想。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茶叶继续被茶贩子压价,茶农继续亏本,茶树荒废,咱们村就永远富不起来,这难道不是更大的损失吗?”
“这五万块钱,我们不是拿去乱花。主要是用在两个刀刃上:一是设计制作一批像样的包装,这是给茶叶‘穿新衣’,是提升价值最直接的办法;二是用这批包装好的精品茶,去开拓新的销售渠道,比如镇里、县里的单位福利、礼品市场。只要第一批能卖出去,哪怕不赚钱,只要能回本,把贷款利息覆盖掉,我们就算成功了!就有了继续做下去的信心和资本。”
“而且,”刘云浩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鼓励,“徐主任和许大姐、张大哥他们积极性这么高,这是村里难得的干事创业的劲头。我们镇上领导,特别是李镇长,都很关注这个事情。如果做成了,这不光是经济账,更是政治账,是咱们小清河村、也是您老支书脸上有光的事情啊!”
刘云浩这番话,既有理有据地分析了风险与收益,又巧妙地抬出了“镇上领导关注”和“政治账”,说到了老支书的心坎里。徐根宝沉默地抽着烟,脸色缓和了不少。他固然怕风险,但同样也希望村里好,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得到上面的肯定。
徐前进趁机说道:“老书记,您放心!这笔钱每一分怎么花,我们都会列明细,公开透明,大家一起监督!我徐前进在这里表个态,要是真亏了,我砸锅卖铁先还上我担保的那部分!”
许银花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老书记,咱们不能光看着别人赚钱,自己守着金饭碗讨饭吃!得拼一把!”
看着斗志昂扬的徐前进和充满期待的许银花,又看了看沉稳分析、句句在理的刘云浩,徐根宝终于长长吐出一口烟,像是下定了决心:“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敢想敢干,我这老家伙也不能太拖后腿。那就试试吧!不过,钱一定要管好,每一步都要稳当!”
“您放心!”徐前进和刘云浩异口同声。
做通了老支书的思想工作,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畅多了。刘云浩利用回镇上的机会,没有找那些昂贵的设计公司,而是通过党政办同事张丽的关系,联系到了县里一家价格公道、做事靠谱的小印刷厂。
他带着徐前进和许银花一起去印刷厂洽谈。刘云浩事先做了功课,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包装要突出“青霞山”、“生态”、“手工茶”的元素,设计要简洁大方,有乡土气息但不土气,材质要环保且成本可控。
他还亲自参与了设计方案的讨论,建议主打两款:一款高档一点的铁罐或纸罐,用于精品明前茶,设计要雅致;另一款是经济实惠的环保牛皮纸袋加独立内包装,用于雨前茶和品质较好的秋茶,面向普通消费者。
许银花对设计很有见地,提出了不少贴合农村审美的实用建议,比如颜色要鲜亮喜庆,方便送礼。徐前进则更关注成本和牢固度。
在刘云浩的穿针引线和务实协调下,小清河村的第一批茶叶包装设计方案终于定了下来,印刷厂也开始打样。看着设计稿上那勾勒着青霞山轮廓、印着“小清河源 青霞山茶”字样的包装图样,徐前进和许银花眼中都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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