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在茶园间的田埂上,初夏的阳光洒在葱郁的茶树上,泛起油润的光泽。李强镇长俯身仔细查看茶叶的长势,甚至捻起一片嫩叶在指尖揉搓,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徐支书,咱们这青霞山的土质和水源看来确实不错,这茶叶叶片肥厚,香气也足。”李强虽然是行政干部,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徐根宝脸上露出些许自豪:“镇长好眼力!咱们小清河背靠青霞山主峰,水质清甜,土壤是酸性的红壤,最适合茶树生长。不是我们自夸,就这茶叶品质,绝不比那些名茶差多少!”老支书话语里透着对家乡物产的真挚感情。
许银花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镇长,我们这茶,内行人都说好!就是就是养在深闺没人识啊。”她的话语里带着不甘。
张得水则哼了一声,指着不远处一片略显凌乱的茶园:“品质好有啥用?卖不出去就是烂叶子!你看那边,管理跟不上,杂草都快比茶树高了,还不是因为觉得赚不到钱,没心思打理!”
徐前进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那是他当初大力动员种植的片区,现在变成这样,他脸上无光。
刘云浩默默跟在后面,仔细观察着。当路过村口那段靠近山体的公路时,他特意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了那个植被稀疏、有碎石裸露的山坡。他快走几步,来到村主任徐前进身边,趁着李镇长和老支书在前方交谈的间隙,低声说道:
“徐主任,有件事跟您提醒一下。”
徐前进正为茶叶的事烦心,闻言转过头:“刘干事,你说。”
刘云浩指着那处山坡,神色认真:“我上次路过,就注意到这边山体有点松垮,碎石也多。现在看,好像比之前更明显了点。马上雨季要来了,万一有点大的降雨,这地方距离村子又近,可能会有落石甚至小滑坡的风险,得提前防范啊。”
徐前进是退伍军人,对安全隐患比较敏感,他顺着刘云浩指的方向仔细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不说我还没太在意,这么一看,确实有点悬。以前也零星掉过小石子,没出大事就没太管。谢谢刘干事提醒!这事不能大意,我回头就安排人弄个警示牌,再组织人清理一下坡面的浮石,必要时下雨天提醒村民绕行下面老路。
“徐主任重视就好,安全无小事。”刘云浩点到为止,将话题引回茶叶上,“主任,我看咱们村的茶叶品质是真不错,就这么被茶贩子压价,太可惜了。”
徐前进叹了口气,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递给刘云浩一支,刘云浩摆手谢绝,他自己点上猛吸一口:“谁说不是呢!我看着都心疼!可有什么办法?村里没路子,镇上唉,之前也提过想法,难啊。”
刘云浩看着眼前这位想做事却处处受掣肘的村主任,决定稍微透露一点自己的想法,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徐主任,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咱们的茶,现在就像穿着破旧衣服的漂亮姑娘,再好看也显不出来。如果我们能给茶叶换上‘新衣服’,设计点好看的包装,哪怕简单点,但印上‘青霞山小清河特产’的字样,是不是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镇里接待用,或者您拿去送战友,也拿得出手。”
徐前进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苦笑道:“刘干事,你这想法好啊!我早就想过!可钱呢?设计包装要钱,印盒子要钱,这启动资金从哪里来?村里账上空的能跑马,让村民自己掏?现在这光景,谁愿意?”
刘云浩知道关键点就在这里。他压低声音,语速平缓:“完全靠上面拨款或者村民自筹确实难。我在想,能不能换个思路?比如,先找镇上信用社问问,有没有支持特色农产品的小额贷款?或者,由村里牵头,动员像许银花大姐、张得水大哥这样的大户,再加上村集体,凑一小笔启动资金,先做一批精品包装出来,把最好的明前茶包装起来,定个稍高的价,专攻礼品市场或镇里、县里的单位采购。只要第一批能卖出去,见到回头钱,后面就好说了。甚至可以成立一个茶叶协会或者合作社,统一标准,统一包装,统一谈价,抱团取暖。”
徐前进听着,眼神越来越亮,烟都忘了抽。刘云浩说的这些,有些他模糊想过,但没这么系统;有些则给了他新的启发。尤其是“抱团取暖”和“瞄准礼品市场”的说法,让他觉得可行度很高。
“刘干事,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徐前进有些激动,“不瞒你说,成立合作社这事我之前就提过,可唉,有些人觉得麻烦,怕担责任。”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老支书徐根宝的背影,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困难肯定有,但事在人为。”刘云浩给他打气,“徐主任您有想法,又在部队见过世面,只要肯牵头,我相信一定能成。如果需要镇里政策支持或者协调联系,您可以直接跟李镇长汇报,或者也可以先跟我通个气,我尽力协助。”
这话既是鼓励,也隐晦地表达了支持。徐前进重重地拍了拍刘云浩的肩膀,力道不小:“好!刘干事,你是个真心想干事、也能干事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回头我就先找银花和得水他们商量一下,摸摸底。包装和贷款的事,也得抓紧打听!”
看着徐前进重新燃起斗志的样子,刘云浩知道,在小清河村茶叶破局的这盘棋上,他已经成功地落下了一颗关键的棋子——找到了一个愿意且有能力在村里推动变革的“自己人”。而那颗关于道路安全隐患的提醒,则在不经意间,进一步巩固了这份刚刚建立的信任。前方的路依然坎坷,但至少,方向已经指明,同行者也已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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