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座外观低调的私人会馆。这里是韩家传媒集团旗下不对外营业的会员制场所，安保严密，私密性极佳。
宋晚晴和沈墨在服务生的引导下，穿过幽静的庭院，来到一间隐蔽的茶室。韩子明已经等在那里，面前的矮几上摊开着几张地图和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他神色凝重，与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们电话里说的事，我大概明白了。”韩子明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指向地图上某个用红笔圈出的区域，“黑森林北麓，靠近界河的一个废弃伐木场和矿洞区域。坐标和我家集团之前做边境环保调查时标注的几处可疑地点有重叠。那里地形比你们上次遇袭的南麓更复杂，山洞和废弃巷道纵横，确实适合藏匿和进行……见不得光的测试。”
他调出电脑上的几张卫星图片，虽然分辨率不算最高，但能清晰看到林间空地上有车辆移动的痕迹，以及几处经过伪装的简易建筑。“这是最近一周的影像。活动明显增加。你们的情报时间点很准。”
“我们需要过去，阻止他们，至少摸清情况。”宋晚晴道，“子明，我们需要装备，需要能带我们接近那片区域而不引起注意的路径和交通工具，最好还能有远程支援。”
韩子明抬起头，目光在宋晚晴和沈墨脸上扫过：“你们确定要这么做？这可不是学院里的小打小闹，也不是商业竞争。对方是武装人员，可能还有黑科技。上次你们能活下来是奇迹。”
“正因为知道危险，才不能让他们继续。”沈墨沉声道，“‘protol γ’如果真像传言中那样，具有某种…大规模非致命或致命性神经干扰能力，哪怕只是测试泄露，都可能对边境平民和生态造成未知危害。而且，这可能是我们抓住莱因哈特尾巴的唯一机会。”
韩子明沉默了片刻，手指敲击着桌面，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装备我有办法。我家集团在边境那边有长期合作的野外拍摄和安保团队，仓库里有一些…嗯，超出普通民用标准的应急物资，包括卫星通讯、防弹装备、夜视仪、无人机，还有几辆经过改装的、适合山地越野的车辆。我可以调出来。路径…我认识几个常年在那一带跑山货的向导，信誉好，嘴严，对地形了如指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谢谢。”宋晚晴郑重道。
“先别谢。”韩子明摆手，表情严肃，“我能提供后勤和初期带入。但我的人不能直接参与对抗行动，这是底线。而且，一旦你们进入可能交火的危险区域，我们必须立刻撤出。另外，我已经通过我家老爷子的关系，尝试联系了上次救援你们的‘鹰眼’队长所在部门，但跨部门协调，又是跨境敏感行动，他们很难立刻出动，最多只能在边境我方一侧提供有限的信息支持和接应准备。你们大部分时间，得靠自己。”
“足够了。”宋晚晴点头。能有这些支持，已经远超预期。
“高叔那边呢？”沈墨问。
“高远先生已经和我对接了。”韩子明道，“他提供了更精确的坐标和截获通讯的部分内容分析。对方测试时间预定在今晚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那个时段卫星监控和边境巡逻都有间隙。他们很可能利用废弃矿洞进行测试，以屏蔽信号和动静。高远先生正在动用他的资源，尝试干扰那片区域的民用通讯，制造一些‘自然’的电磁干扰背景，希望能影响他们的测试，或者至少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另外，他安排了人在边境线我方几个可能的撤离点接应。”
计划迅速敲定。韩子明立刻开始打电话调配资源。宋晚晴和沈墨则利用最后的时间，检查韩子明提供的装备清单，并根据地图研究接近和撤离路线。
“从这里出发，开车到边境小镇需要四个小时。向导会在那里等我们，换乘越野车，走猎人和偷渡客才知道的小路，避开主要关卡和检查站。顺利的话，能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抵达目标区域外围。”韩子明在地图上比划着，“然后你们需要徒步潜入至少三公里，才能看到那个废弃伐木场。矿洞入口在伐木场后方山坳里。”
时间非常紧迫。
一小时后，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来到会馆后门。韩子明亲自带着宋晚晴和沈墨上车。车厢内经过改装，固定着几个装备箱。韩子明快速打开箱子，展示里面的物品：两套符合他们身材的丛林迷彩服和战术背心、带有加密模块的卫星电话和耳麦、轻型防弹插板、头戴式微光夜视仪、便携式无人机、急救包、高热量的野战口粮和水袋。
“武器我搞不到，也不敢给。”韩子明坦言，“但这里有强光手电、电击器、烟雾弹和震撼弹，还有一些非致命性的防御装备。希望能帮上忙。”
“已经帮大忙了。”沈墨快速检查着设备的性能。
宋晚晴则拿起卫星电话，再次与高远确认情况。高远告诉她，周正的父亲刚刚被释放回家，限制离境，但暂时安全了。赵氏集团内部似乎因为某项重大投资决策爆发激烈争吵，赵宏远紧急回国就是为了灭火，暂时无暇他顾。林若雪在答辩结束后直接回了家，暂时没有异常动向。但“鹰眼”队长那边传来模糊消息，边境监测站注意到黑森林北麓有异常的微弱电磁波动，与截获情报的时间点吻合，正在密切关注，但受限于规定，无法主动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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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正在朝着预测的方向发展。
货车在夜色中驶离城市，朝着西南边境方向疾驰。车厢内灯光昏暗，宋晚晴和沈墨换上迷彩服，检查整理着每一件装备。气氛凝重而肃穆。
韩子明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熟练的动作和沉静的眼神，忽然问道：“晚晴，沈墨，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普通人遇到这种事，躲都来不及。”
宋晚晴整理背心搭扣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他：“我们是不得不站出来的人。有些事，躲不开。”
沈墨没有说话，只是将调试好的耳麦递给宋晚晴一个。
韩子明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说：“活着回来。我还等着看你们在云巅学院把赵坤和林若雪彻底踩下去呢。”
宋晚晴扯了扯嘴角：“一定。”
路程漫长。宋晚晴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对方的测试目的是什么？验证“protol γ”的威力？还是进行某种适应性改良？测试目标是什么？动物？还是…更糟糕的东西？莱因哈特会在现场吗？孙耀辉或者李明达会露面吗？他们选择这个时间和地点，除了隐蔽性，是否还有其他用意？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无数疑问盘旋。但箭已在弦上。
深夜十点，货车抵达边境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车辆拐进一家早已歇业的木材加工厂后院。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旁边停着两辆满是泥泞、但显然性能经过强化的硬派越野车。这就是韩子明找的向导，老刀。
没有多余废话，快速将装备转移到越野车上。韩子明留下，负责远程通讯协调和接应准备。宋晚晴、沈墨坐上老刀的车，另一辆车上则是老刀的一个沉默寡言的同伴，负责断后和支援。
“坐稳了。后面的路，不好走。”老刀说完，发动汽车，驶离小镇，很快拐上一条近乎被杂草淹没的土路，朝着漆黑的山林驶去。
真正的冒险，开始了。
越野车在崎岖颠簸的山路上剧烈摇晃，车灯只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两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影影绰绰的树木。老刀对道路极其熟悉，车速不减，在坑洼和弯道间灵活穿梭。
沈墨操作着便携设备，接收着高远断续传来的情报更新和“鹰眼”队长那边分享的边境监测动态。宋晚晴则透过车窗，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凌晨十二点刚过，车辆在一片密林边缘停下，不能再往前了，车轮痕迹和引擎声容易暴露。
“从这里步行，沿着这条干涸的溪谷往东北方向走，大约三公里，翻过前面那个山脊，就能看到伐木场的灯光——如果他们有人的话。”老刀压低声音，指着地图，“溪谷能提供一些掩护，但也要小心可能的暗哨。我们在这里等你们，保持频道畅通。如果听到枪声或者你们发出求救信号，我们会尝试接应，但别抱太大希望。记住，凌晨三点，无论结果如何，必须开始往回撤，天亮前必须回到这里。”
宋晚晴和沈墨点点头，检查了一遍装备，将夜视仪戴好，调整到微光模式。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保重。”老刀拍了拍沈墨的肩膀。
没有再多说，宋晚晴和沈墨弓着身，悄无声息地滑下溪谷，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溪谷底部布满卵石和枯枝，行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时刻注意不发出声响。夜视仪里，世界是单调的绿与黑，扭曲的树木枝丫如同鬼怪的手臂。虫鸣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了几分阴森。
两人默契地交替掩护前进，动作轻捷，如同真正的丛林猎手。沈墨时不时查看便携设备上的定位和电磁信号监测——高远提供的干扰似乎起了一些作用，监测到的异常波动断断续续，而且似乎比预期位置更深入一些。
走了约莫一半路程，沈墨突然停下，打了个隐蔽的手势。宋晚晴立刻蹲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视仪中，前方溪谷拐弯处的一块岩石后，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红外光点一闪而过——那是人体或电子设备散发的热量！
有暗哨！
两人立刻屏住呼吸，紧贴溪谷边缘的阴影。沈墨从背包里拿出那个小型无人机，控制它悄无声息地升空，从更高角度进行侦查。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岩石后面确实蹲着一个人影，穿着深色衣服，抱着枪，正在警惕地观察着溪谷方向。在他的侧后方不远处，还有另一个隐藏得更好的暗哨。
防守很严密。直接通过几乎不可能。
宋晚晴观察着地形，指了指溪谷另一侧近乎垂直的陡坡，又指了指上方茂密的树冠。沈墨会意，点了点头。
两人放弃溪谷底部，开始小心翼翼地攀爬陡坡。坡度很陡，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石头增加了难度，但树木的根系提供了着力点。他们利用树木的掩护，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勉强爬到与暗哨所在位置平行的高度，但中间隔着茂密的灌木丛和十几米的横向距离。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下方伐木场边缘的微弱灯光，以及更远处山坳里，似乎有更集中的光源从某个洞口透出。
矿洞入口！测试地点很可能就在那里！
然而，他们也看到了更多的警戒人员。伐木场空地边缘至少有四五个游动哨，矿洞入口附近似乎也有人影晃动。对方的安保力量比预想的要强。
“硬闯不可能。”沈墨在加密频道里低语，“我们人手不够，装备也不占优。”
“我们的目的不是正面冲突，是干扰和侦查。”宋晚晴观察着，“高叔的干扰似乎有效，但不够。我们需要更靠近，找到他们的发电机、通讯设备或者测试仪器的外部连接点，进行物理干扰或破坏。或者，至少看清他们在测什么，留下证据。”
她的目光落在矿洞上方一片相对平缓、树木稀疏的坡地。“从上面绕过去，能不能接近矿洞顶部？或许有通风口或其他缝隙。”
沈墨测算了一下距离和路线：“可以试试，但风险很大，一旦暴露，退路很少。”
“没有更安全的办法了。”宋晚晴下定决心，“行动。”
两人继续在陡坡和密林间艰难穿行，绕了一个大圈，试图从矿洞后方更高的位置接近。夜视仪消耗着电池，汗水浸透了迷彩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预计的测试开始时间越来越近。
凌晨一点零五分。
他们终于摸到了矿洞上方那片坡地的边缘，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从这里俯瞰下去，矿洞入口的景象清晰了不少。那是一个依山开凿的、颇为宽敞的洞口，被加固过，里面透出稳定的白光。洞口停着两辆越野车和一辆厢式货车，七八个武装人员在附近巡逻。洞口旁有一个嗡嗡作响的柴油发电机，粗大的电缆延伸进洞内。
“看那里。”沈墨指了指洞口侧方一个不起眼的、用防水布半遮掩的支架，上面架设着几根不同形状的天线和一个碟形装置，“数据发射和接收装置。还有…那个。”他又指向更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有人员进出的帐篷，“指挥点？”
宋晚晴的心跳加快了。莱因哈特或者“辰光会”的重要人物，可能就在那个帐篷里！
她拿出便携式望远镜（带夜视功能），仔细观察。帐篷帘子偶尔被掀开，能看到里面闪烁着多块屏幕的光芒，几个人影在晃动。看不清具体样貌。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响动。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一样装备的人，推着一个带有轮子的、蒙着黑布的方形设备走了出来。设备不大，约莫冰箱大小，连接着粗大的线缆。
“测试设备？”沈墨低声道。
防护人员将设备推到洞口前方一片相对空旷的场地中央，调整着方向。帐篷里也走出两个人，同样穿着便装，没有戴面具，拿着平板电脑似的东西在记录和交谈。距离太远，依旧看不清脸。
其中一人似乎抬头朝矿洞上方望了一眼。宋晚晴和沈墨立刻缩回岩石后。
“他们可能装有外围监控。”沈墨提醒。
宋晚晴点头，示意沈墨操作无人机，尝试从更高、更远的空中，以矿洞上方岩石为掩护，对下方进行拍摄，特别是那台设备和帐篷中出来的人。
无人机悄然升空，绕了一个大圈，从矿洞侧后方的山脊线后，将镜头对准下方。
屏幕上传回的画面依然有些模糊和晃动，但足以辨认。那台方形设备上的黑布被掀开了一角，露出里面复杂精密的金属结构和闪烁的指示灯。而帐篷里出来的两人中，有一个侧脸被无人机镜头捕捉到——高鼻梁，深眼窝，虽然戴着帽子，但轮廓分明。
宋晚晴瞳孔一缩！这个人，她在父亲书房里见过照片，在寰宇科技的某些涉外合作档案里见过签名——汉斯·莱因哈特！
他果然亲自到场了！那么另一个人…
无人机镜头努力调整角度。另一个人似乎更年轻些，亚裔面孔，戴着眼镜，神情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宋晚晴不认识他，但沈墨却猛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我见过他的资料！他叫吴启明，美籍华裔，神经工程和生物电磁领域的青年专家，发表过几篇很有争议的论文，后来突然从学术界消失…传闻他被某家背景深厚的私人研究机构招募了！”
“辰光会”招募的科学家！看来“protol γ”生物电磁武器！
就在这时，莱因哈特似乎接到了什么讯息，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手表，对吴启明点了点头。
吴启明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了几下。那台方形设备上的指示灯闪烁节奏陡然加快，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频嗡鸣声。防护人员纷纷退后，回到洞口掩体后。
测试，要开始了！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宋晚晴和沈墨紧张地四下张望。空旷的场地上什么都没有。
突然，矿洞旁边的树林里，传来铁笼子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几声惊恐的动物嘶鸣响起！几头被蒙着眼睛的、似乎是野猪或者麂子之类的动物，被从笼子里赶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在空地上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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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动物做活体测试！
宋晚晴感到一阵恶心和愤怒。沈墨握紧了拳头。
吴启明按下了某个按钮。
无声无息间，那几头正在奔跑的动物，突然齐齐僵住！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格，然后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短短几秒钟内，便瘫倒在地，不再动弹！只有身体还在微微痉挛。
效果恐怖如斯！如果是人…
宋晚晴和沈墨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这就是“protol γ”的威力？
莱因哈特和吴启明似乎对测试结果很满意，低头交谈着，记录数据。防护人员上前检查动物状况。
必须阻止他们继续！必须拿到证据！
宋晚晴看向那台嗡嗡作响的发电机，又看了看沈墨背包里的工具和那几枚烟雾弹、震撼弹。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沈墨，”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用无人机，吸引洞口附近守卫的注意力，制造混乱，目标可以是那台数据天线，或者直接俯冲骚扰。我去破坏发电机，切断电源，他们的测试设备和监控肯定会受影响。然后我们趁乱，用烟雾弹掩护，尝试接近那台测试设备或者帐篷，获取数据或样本，然后立刻撤离！”
“太危险了！你一个人靠近发电机？”沈墨反对。
“发电机旁边只有两个守卫，无人机骚扰时，他们注意力会被分散。这是唯一的机会！不然等他们完成数据收集，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宋晚晴眼神决绝，“按计划行动！准备好撤离路线！”
沈墨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咬牙点头：“好！你小心！三十秒后，无人机开始行动！”
宋晚晴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电击器和匕首，将烟雾弹和震撼弹扣在顺手的位置，如同猎豹般，借着岩石和灌木的掩护，朝着下方发电机所在的位置，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下方，莱因哈特似乎示意准备进行下一轮测试，或者调整参数。
吴启明再次操作平板电脑。
夜空下，无形的杀机，与两个年轻人孤注一掷的反击，即将碰撞。
沈墨看着宋晚晴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屏幕上即将进入攻击位置的无人机，按下了启动键。
“行动！”